诗两首

　　□鲁北

　　父亲的一天
　　
父亲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
听见羊圈里的五六只大小山羊
撞得羊圈门震山响
父亲知道
羊的早餐比他的早餐还重要
他一步跨到羊圈门口，打开羊圈门
羊们通过窄窄的圈门，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有黄河决口之势
父亲的一天从羊的咩咩叫声中开始了
　　
放下饭碗，父亲习惯用手在嘴上抹一下
站起来，顺手摸起方桌上的茶壶
抓一把茉莉花茶放进去
母亲刚刚烧开的水让这些茶溢出香味
　　
接着，庄东的、庄西的
一些与父亲年龄差不多的七老八十的人
陆陆续续来到父亲的院子里和父亲下棋
更多的时候并不下棋
而是一边喝茶，
一边东扯葫芦西扯瓢
　　
对此，弟弟有微词
告诫父亲少与某些人来往
年轻时他们对你并不好
父亲说，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一切事都不是事
所有的恩怨都在一壶茶中化干戈为玉帛
　　
午饭时，我给父亲倒酒
他压低声音说，不喝不喝
但酒杯里的酒快倒满了他也不说停
嘿嘿，父子俩喝酒还这么客气
　　
没有午休的习惯
下午往往是上午的重复
喝茶、下棋、扯东道西
只不过有时是张三，有时是李四
　　
羊要归圈
傍晚落日的余晖，都是父亲的
尽管那些羊把父亲拽得一步一个趔趄
他仍执意把有些老年痴呆的太阳送到山下
　　

　　母亲的小院
　　
她闲不住
一辈子似乎要干两辈子的活儿
每天把早上叫醒，又把黑夜哄睡
　　
她热爱劳动
把房前屋后种得满满的
不给大地留一点空白
就连大门口边上那米粒大的空地也不放过
种上棵棵南瓜，
让它门顺着院墙爬到天上
　　
小院里长满了茄子、辣椒、豆角、黄瓜
引得蜜蜂漫天翻飞
那些挂在西红柿枝上的红灯笼
母亲不叫它西红柿，执意叫它洋柿子
　　
我们不在家的时候
这些茄子、辣椒、豆角
代替我们，逗母亲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