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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青翠绿腊八蒜

一进腊月,“年”以倒计时的脚步临近。小时,盼过年,平日生活清苦,遇节,除了玩,盼就盼吃几顿好的。年过半百,盼年的兴头淡了,日常,虽碗满盘漾,但每每进了腊月,味蕾照例会多几分不一样的悦动。尝好味,念乡愁,若干曾经的吃食叫人不舍,叫人惦恋。譬如,湛青翠绿的腊八蒜。

北方人临近腊月,洇在心底的腌制腊八蒜的念想就再也安捺不住了。捣弄出足够的坛坛罐罐后,便着手取了拴挂在屋檐下的蒜辫子,呼儿唤女剥蒜皮,打发家人赶集进店买米醋。筹办停当,女人们几乎虔诚地做一样营生:腌腊八蒜。当年,我老家东邻一户人家的男女主人都教书,是地道的学问人,做什么事都喜欢讲究。人家腌腊八蒜有仪式感,紫皮蒜剥皮入坛前要默念一番,许几个愿再弄。浇米醋时还得念念有词,重复几句生活美好、日子富裕之类的好话,然后才把满满的几坛、几罐或几瓶子“宝贝”捧到背荫地方等待蒜瓣儿“绿变”。耄耋之年,二位依然秉持传统,腊八蒜做的如翡翠碧玉,盈绿可人,咬一口,酸甜适亦、香辣沁心。

我曾纳闷,羊脂一样白白胖胖的蒜瓣子怎么与米醋一缠绵就开始彻骨透心地变了呢?先是颜色趋向青绿,继而辣味儿由刚烈转向柔和,再是独特的蒜香在悄无声息中渐次生成,这些都在五、六天的时光里悄然改变。后来,与村人们交流,他们说蒜瓣在与米醋相遇时会产生叫“绿色素”的物质,是它的出现让白色蒜瓣们的“绿变”过程提速。至于大蒜本色的烈辣转身变得绵柔起来,并有丝丝缕缕的甜滋味儿洇润,这尤似情人相遇,想想,这番情境里彼此谁还能坚挺得住呀!

在北方,大蒜司空见惯,除了闲食,餐饮中它的主责是当调味料。凉拌、蘸汁、炒菜中它招之即来,屡屡现身,任其辛辣和芳香的独特优势增光菜品。换上行头,披一身湛青翠绿而摇身成为腊八蒜后,人们的溢美之词更是不绝于耳。一说腊八蒜酸甜适口,香而不辣,解腻祛腥,有助消化。二说腊八蒜能诱导肝细胞脱毒酶的活性,可阻断亚硝胺致癌物的合成。三说腊八蒜的抗氧化活性优于人参,常食能延缓衰老。四说吃腊八蒜能防铅中毒。五说腊八蒜含硫化丙烯辣素,杀菌能力达青霉素的十分之一,对病原菌和寄生虫都有举力砍斩能力。六说腊八蒜常吃能防流感、防伤口感染,治感染性疾病和防蛔虫入侵。人们还夸赞腊八蒜不像绿变前那么直脾气,多吃了生热,对局部还有刺激,给阴虚火旺者带来麻烦。变成腊八蒜,尽可敞开胃口吃,啥顾虑都不用多心牵惦了。

都说吃物里面乾坤大,充饥果腹宜食鲜,不时不食,不食不鲜。给《舌尖上的中国》做顾问的美食大家董克平先生著书说,人是自然界的有机组成部分,人类的活动暗合着自然界的内在规律,季节的时鲜就是自然界对人类最好的供奉。敬畏自然,感恩自然的馈赠,遵循先贤“不时不食”的训诫,大慨就是我们今天对自己的珍惜与尊重了。此话有理。不过,照此说给腊八蒜的话恐怕有些偏颇。人家从地里走出来,在屋檐下一待就是多半年,栉风沐雨到腊月才当腊八蒜呢,按说不时、不鲜,可依旧如众里捧月,乡下人城里人都照例喜欢的不得了。

人们常此以往喜食腊八蒜,除了本真的好味儿,我想,这其中或许还恋着那份传统,还念着那缕暖人身心的乡愁吧!(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崔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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