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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脱险

□薛成文 朱华

“乒乓……”一阵惊心的枪声,打破了解放区薛家岛的安谧,引起了阵阵狗吠声、鸡叫声,偶尔夹带着孩子的惊哭声、老人的喝斥声和关门的咣啷声。霎那间,这小小的海岬便蒙上了恐怖阴影。

这是1948年11月 27日下午。

从青岛桃园出动的国民党五十军一O六师和青岛警备旅加上“还乡团”共万余人,经红石崖、辛安窜到了薛家岛。妄想在国民党大败退的前夕,控制战略要地薛家岛,以掩护国民党军政显要等从青岛乘船撤退。

深秋的天空,万里无云,骄阳似火。

在阳光照射下,可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钢盔反光,这是敌人的先头部队。他们从于家河、濠洼、濠南头一线呈搜索队形向薛家岛逼来。

这时,一个人从薛家岛区公所里快步走出来,“嗖嗖”几下爬上了大街旁的一棵大槐树,他打起眼罩朝西观察了一会儿,又“哧溜”一声滑下树来,顺着大街朝西快步跑了下去。

这个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头戴毡帽,脚穿布鞋,腰里斜插着匣子枪,个头儿虽不高却显得很机灵,晒得透红的脸上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薛家岛区副区长、共产党员尹善祥。前一天晚上接到紧急敌情通报时他正在县里开会。连夜徒步赶回薛家岛后,他马上召集各村村长和联防民兵干部开会,部署坚壁清野,组织撤离,控制辖区反动分子及其亲属的活动,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为检查撤离、转移工作是否落实,他带着通讯员又忙碌了一上午。看到干部、群众已转移,防范措施已落实,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通讯员说:“好,让他们来吧,什么也捞不到。”通讯员接口说:“区长,那我们也该走了。”“急什么。再回区公所去看看。”

当他俩走到村东头时,尹区长一眼瞥见几个村干部家属在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原来这几个妇女早已收拾好了包裹,但由于留恋家里的东西,对是否走还有点犹豫。尹善祥心头一震,又急又气地说:“胡闹!都什么时候了,敌人到了家门口了还犹豫什么!”接着喊道:

“通讯员!”

“有!”

“你把这几个妇女送到灵山卫去,路上的安全问题你负责。”

“尹区长,你……”通讯员刚想说什么,尹善祥一虎脸“快,执行命令!”

看着通讯员嘟着嘴带着那几个妇女转移了,他才转身朝区公所大步走去。区公所只剩下了几间空房子。从区公所出来,他顺着薛家岛大街往西借着沟坎和刺槐、棉槐树棵的遮蔽,猫着腰急步如飞。前面就是丁家河了,过了丁家河不远就是马濠,只要能过了马濠就比较安全了。

突然,前面的大路上出现了一群头顶钢盔身穿土黄色衣服的国民党兵。

坏了,敌人的包围圈封口了!

往后跑,都是开阔地,肯定跑不脱。心一横,他几步跃过路面,弯着腰朝丁家河村跑去,幸好敌人离得尚远,没有发现他。

那时候的丁家河人口少,房子也盖得稀稀落落。尹善祥刚到村东头,正打算穿村而过,就看见西头也有敌人进了村。“站住!”随着敌人的喊声,尹善祥一侧身,躲在头一栋房子后面。怎么办?已经被敌人发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借矮墙遮挡,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隔户门前,一推门闪进了院。

屋主人听说国民党军队打过来了,早已转移了。家里只留下个中年哑巴女人看门。她看有个带枪的人闯进来,不知怎么办好,“咿咿唔唔”比划着,尹善祥一边往里走一边指着自已的鼻子用手比划了个“八”字,哑女这才静下来。

尹善祥满院子打量,就是找不到藏身的地方。这时,从胡同头传来了敌人纷乱的脚步声。尹善祥心一急,闪身就倚靠到大门后,身上的匣子枪早已大张着机头提在手里,他扭头想示意哑女躲避时,嘴角却露出了笑意。他通过敞开的堂屋门看到屋子后墙上有扇小窗半掩着,上面摆着供品。

他三两步进了屋走近供桌,把桌子上的香炉稍一挪动,就踩着供桌从小后窗口翻了出去。

原来小窗外面并不是大街,还有一个四尺宽的小后院隔着,院墙仅人头高,院里没有存放杂物。尹善祥跳进后院将小窗掩好后,缩身蹲在窗下,身子紧紧贴在屋墙上,手中的匣子枪向小窗口,心想:敌人如果过来一个,我就撂倒一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这时,屋里的哑女看见尹善祥从小后窗翻去了,赶忙走过来抹掉了他留在供桌上的脚印,摆正了香炉,合掌跪在桌前的跪垫上。就在她合掌闭目祷告的瞬间,大门“咚、咚、咚”地响了,“开门,开门!”连喊了几声没人应声,大门“哐当”一声被砸开了。十几名国民党兵端着枪冲了进来,一看有个女人不但不开门,反而无动于衷地跪在桌前祷告。一个大子兵冲上前去就是一巴掌“装他娘的蒜!土八路藏在哪里?”哑女因耳聋丝毫没有觉察到国民党兵进了屋,一下子被打懵了。她“呜呜”地哭喊着,一手捂着脸,一手比划着。敌人一看是个哑巴,就扔下她到处去搜。坛坛罐罐都砸了,米、面、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窝里的鸡也抓去了。有个小个子敌兵俯在供桌前用枪托捣开小窗朝外望了一眼,后院墙低他个子又矮,只看到了外面的大街,他边起身边嘟噜:“哼!就是逃到街上去也跑不了他。”尹善祥在院里屏住了呼吸,手指紧扣板机。他心里话:小子,今天也算你命大,你如果跳下来,我就来个顺手牵羊,先送你上西天。

敌人见搜不出个结果来,只得悻悻地走了。

敌人走远了,街上的敌人也过完了。尹善祥从小后窗翻进屋里,看到屋里被敌人翻得乱七八糟,他很过意不去,一个劲地向哑女人道歉,表达谢意。

从哑女人家里出来,他拐弯抹角来到了村西,观察了一会敌情,就放开步子朝车家岭方向走去。再往前不远估计就可以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啦,他边走边为自己的脱险庆幸。虽是深秋,可午后的太阳还是那么晒。他走得浑身是汗,就脱下大袍,搭在胳膊上,洋布小褂也袒开了怀。

他感到要小便,就自然地往小路头上望了望。这一望不打紧,小路头上来了一群人。虽看不清人数多少,但能看清是敌人。打吧,敌人太多。跑吧,自己累得这个样,怕也跑不了。霎时,他脑子里一闪,好,有了。忍不住嗤地笑了。他下了路沟,先掀开落叶刨了刨土把枪埋好,又摊上落叶。边小便心里边打主意。好!再给他一个欲擒故纵。他系紧腰带时,敌人已离他不远了,他装作没看见,慢悠悠地朝薛家岛方向走去,边走边哼着小曲儿。还没走出几步,后面就喊开了:“站住!干什么的?举起手来!”尹善祥装作吓得一怔,随后顺从地举起了双手。几个敌兵走上前来把他全身搜了个遍,一无所获。一个敌兵从尹善祥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得意地笑了。尹善祥赶忙奉承道:“抽吧,抽吧,兄弟我青岛那边多的是。”一个带队的小头目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说:“你刚才在沟里干什么?”尹善祥忙说:“我没干啥呀,小便来!”那个小头目把头一摆说:“到那边看看去。”几个敌兵到沟里打量了一会儿,又回到路上来。其中一个走到头目跟前报告说:“报告连长,没发现什么。”“嗯?”敌连长又瞄了尹善祥两眼:“干什么的,上哪儿去?”尹善祥说:“我是青岛经商的,夹带了点私货让八路给没收了,我从西边村庄找人买下几口生猪,寄放在薛家岛。听说国军来了,回去照应一下。”

敌连长半信半疑,他上前掀起尹善祥的洋布小褂看了看,大概觉得尹的穿戴,衣服质料跟青岛商人毫无二样,就松开了手。

“什么商号?”

“成德祥。”尹善祥对答如流。

“生猪存在谁家?”

“薛家岛村薛XX家。”尹善祥又随便说了个人名。

“几头?”

“两头。”

敌连长见问不出破绽来,把右手一摆说:“行了!薛家岛你就不必再去了,现在正打着仗。你那两口猪我们就代你照应了!”

尹善祥低着头不迭声地应承“是,是……”他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扭转身,顺戴戈庄小路向西缓步走去。边走边想,前头不定还会冒出什么事来。枪,还是先让它在那儿存放着吧,反正已留下了“记号”。

到了灵山卫区公所,见到那些早已撤出的同志,大家的手兴奋地握在一起舍不得分开。通讯员催着尹区长说说突围经过。大家听了都惊得直咂舌:这可真称得上“虎口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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