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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干饭

  □刘婕

  老娘一早就打电话给我:“中午来吃饭,新米干饭。”不用说,老舅种的小米送到了。整个上午,我脑子里都是一株株沉甸甸的谷穗弯腰倒挂的丰收景象。
  小时候,家里无论种多少地,老爹总能选出离村离家最近的一分地种上谷子。这种作物特费劳力,一天一除草很让人头疼。草和谷子混长在一起,很难分清哪是草哪是谷子,像我这种大把薅的把式,爹娘不敢用。
  谷穗抽出之后,就到了要与麻雀们斗智斗勇的时节了。这时候稻草人出场——将两根木头呈十字状绑在一起,竖着的木头较长,身上再绑上一圈厚厚的麦秸或稻草。找来破旧不穿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套上,戴上一顶破草帽,一只手绑一把破芭蕉扇,另一只则绑上长长的红布。风一吹,蒲扇和红布飘动,起到吓唬麻雀的效果。可这些贪吃的鸟聪明着呢,稻草人也得不停地换服装换地方。等某一天看到有麻雀落在稻草人头上,也意味着稻草人已失去震慑作用,赶紧重新伪装吧!
  等到谷穗穗粒饱满,沉甸甸地弯到地里,谷子就可收割了。就可以做新米干饭了。
  老娘做捞干饭最拿手。小米淘净入锅,大火煮沸,小火慢熬,等到米汤浑了,老娘捞出几粒小米,放在手指头上捻一下,只剩中间硬硬的几点捻不破,嘴里念叨着:“两个心了。”再用笊篱捞出来放到黑泥盘里,放笼屉上开始蒸,小米不可全部捞净,而后就着熬米汤的蒸气把米饭蒸熟。
  当年用大锅捞干饭,火候很难控制,火急了,米汤蹿上来,不仅容易溢得满锅盖都是,还容易糊锅,锅里的米还不熟。得用麦秸草慢火均匀熬煮。用老娘的话说:“麦秸草火软,不急。”
  干饭端出来,黄灿灿的,米香诱人。最稀罕的是锅底的米汤,老胶南人叫饮汤。带着一层厚厚的米油,透着浓浓的米香,浓稠熨胃。老娘说,好多农村孩子的第一口饭就是这浓浓的饮汤。
  倘若再从院子里的矮墙上摘几把籽粒饱满的紫色扁豆、几颗新挖出的芋头以及五花肉一起用大锅炖了,配上这新蒸的干饭,那叫一个香啊!
  胶东地区不产水稻,大米少见,米类食物主要是小米、大黄米和高粱。随着大米登上百姓饭桌,小米中掺杂大米捞成的“二米饭”成为新宠。“二米饭”的大米雪白,小米金黄,让人垂涎欲滴。现在,老家的年夜饭就是大米和小米通过捞干饭的方法做出来的“二米饭”,象征年年有余,福禄绵长。
  随着智能电饭锅等现代化电器的出现,费时费力的捞干饭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老娘一年也捞不了几次干饭了,除非像今天这样,拿到刚收的新米。而这老味道,正是心底一缕乡愁的牵系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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