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锅香瓜子

　　□周永战

　　一晃新年又到了，得买点炒货，正月里好待客。到街上逛一圈，满目的炒货，品种繁多，花生、瓜子、桃核、杏仁、板栗，应有尽有，漂洋过海的外国货也稀松平常，想买啥买啥，这生活可真是舒坦多了！
　　记得我们小时候，每逢大年初一，拜年的乡亲、本家来来往往，准备点炉瓜子、仁果（花生），对每一家来说几乎都是必须的。一个头磕过，长辈们无一例外地都紧着让：“来来来，快抓把瓜子吃！来，吃仁果……”说着就把小笸箩、茶盘子递到你眼前。那一天，长辈们人人都那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那时生活不富裕，过年待客的炒货，也就只有瓜子、仁果而已，且葵花籽、仁果都是自家种的。西瓜子、白瓜子是平时吃西瓜、吊瓜、北瓜、西葫芦等一点点攒起来的。往往是吃西瓜吐了籽后，舍不得扔掉，用水洗干净，晒干后存起来，积少成多。吃吊瓜、北瓜、西葫芦时，也会挖出瓤子，把里头的籽挤出来洗净，留到过年炉着吃。
　　炒仁果、瓜子，在我们老家不叫“炒”，而习惯称之为“炉”。一般除夕下午或晚上，是家庭主妇们炉瓜子、仁果为初一待客做准备的时候。日子过得细致、讲究的人家，一般要炉好几种，葵花籽、白瓜子、西瓜子、仁果，一应俱全。
　　葵花籽（我们俗称“瓜子”）最好炉。把葵花籽放进锅里，用软柴小火慢炮，用笤帚疙瘩勤搅拌，葵花籽一上火色、一出香味就行了，这是清炒。要吃咸味的，那就用小碗沏一点盐水，等瓜子炉到七八成熟时，淋入盐水，搅拌均匀，再炮干炉熟就行了。那时候都用大铁锅烧柴火炉瓜子，可不像现在炒炉这么方便。
　　白瓜子和葵花籽的做法一样。
　　西瓜子，可炉干的也可炉湿的，但干西瓜子嗑起来忒费劲，不但硬，一着唾沫还特滑溜，是典型的没事磨工夫的零食，我小时候最膈应嗑这玩意儿。那时大多数人家还是喜欢炉湿西瓜子。炉湿西瓜子，得提前把西瓜子泡几个小时，然后用花椒、大料、盐煮一下，再上铁锅炉，炮去西瓜子表面的水分即可，出锅后用湿搌布盖上，以保持其湿度，嗑的时候好嗑。
　　炉仁果，得用沙子炉，这样炉出来的仁果才更好看，也不至于炉得半生不熟。用铁锅炉的话，往往外皮已经糊了，仁儿还没熟，黑乎乎的一盘，看相不好，吃起来也难吃。再说摆着这样的东西过年，也不雅观。
　　那时候有一种瓜子是不准吃的，就是葫芦籽。虽然好多人家都种葫芦，却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收葫芦做成瓢，舀米舀面舀水都用它。据大人们说，小孩子吃了葫芦籽会长龇牙，要真长出满嘴龇牙，那可就难看死了。但年幼调皮的我们总会冒着被毁容的危险，以身试葫芦籽，结果也没谁长龇牙，倒是感觉那葫芦籽也蛮香的。
　　大年初一摆上几盘自己炉的瓜子、仁果，招呼着来来往往拜年的晚辈们，长辈心里肯定有几分惬意和满足，也觉得有几分面子。这就足矣，过年嘛，重要的是过个心情，心里美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