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劲的新房

　　□丁秀荣

　　2015年父亲的生日宴上，除了我们兄妹几个，大姑父等亲戚也来参加，一来为父亲祝寿，二来为父亲新建的房屋“烧炕”。当天的宴会热闹非凡，家庭的温情在箸筷传递菜肴中更热，在酒杯交错中愈浓，欢声笑语充盈着新房的每个角落。
　　酒足饭饱后，大姑父把新房里里外外端详了一番，竖起大拇指：“这房子带劲！”
　　“带劲吧？现在吃生日酒再也不挤了！”父亲的眉毛快飞到树梢上去了。带劲，在我们老家，是“很好、太好了，看了让人舒坦”的意思。
　　的确，我家原来的房子小，父亲的生日在温度适宜的二月，人多挤点也还好；可母亲的生日是在农历六月下旬，流火的天气，一家人挤在一起实在难熬。
　　每当母亲生日这天，午饭时哥哥就会把上衣脱得精光，袒胸露背，炕上的男士也都跟着脱掉上衣，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公务员、教师，统统变成一个样式，滑稽得很，大家口里还一个劲儿地喊热，恨不得把门、窗都拆了去，把屋顶也掀开个口子。
　　每每这时，父亲就嘟囔，等攒够了钱，就盖大房子。
　　2013年秋的一次家庭聚会上，父亲宣布了他的重大决定：秋冬备料，来年春天盖新房！
　　大姐说，一向“管钱很紧”的老爸，怎舍得花钱了呢？
　　父亲掰着手指头，认真细数他大方的原因：种地不用交公粮了，还有各种补贴；看病有合作医疗，报销比例越来越大，有的药还免费；基本生活有养老金，儿女们也孝顺，当然有钱且舍得花了！
　　说这些的时候，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们兄妹几个也都开心地表示支持。
　　冬去春来，拆除老房那天，大姐和哥哥特意赶回老家，见证难忘的时刻。哥哥还给房子拍了照片，留作纪念。老房历经四十多年风雨，陪伴我们兄妹度过了从童年到少年的美好时光，直至各自成家立业，在外筑起新巢。老房是我们温暖宁静的港湾，虽然老旧，一旦要被拆除，总有些许不舍。
　　哥哥说，那天父亲用粗壮的手在土坯墙上抚了一遍又一遍才说“砸”，声音厚重而低沉。
　　图纸早已设计好，父亲请了泥瓦匠，和着春风，筑着他梦中的新房。装修过程中，哥哥贡献最大，从样式设计、颜色搭配到人员联络，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几个，则为新房配上了空调、洗衣机、太阳能等家电。母亲开心不已，“真好、真好”不知说了多少遍，笑容比盛放的花朵还要灿烂。
　　凉爽的秋风吹了又吹，吹熟了田野里的大豆高粱，吹得山岭上瓜果飘香，也吹干了父亲的新房。刮完最后一遍腻子，父亲的新房完美收官，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高大气派，每个房间都宽敞明亮。特别是那盘宽大的火炕，摆上餐桌后还能坐十几个人，遇到家庭聚会，再也不拥挤了。尤其是给母亲过生日时，把空调打开，再也不用赤胸露膊、跟炎热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