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下一版]
文章内容

“隐形工匠”搭起“造梦空间”

电影置景人黄学钦用匠心让虚构照进现实


  ▲《独行月球》置景现场 (东方影都供图)

  ▲《独行月球》中的月球基地是完全靠置景团队的想象做出来的。 (东方影都供图)

   ▲黄学钦(东方影都供图)
  □本报记者龚鹏

  在青岛东方影都置景拍摄的电影《刺杀小说家2》将于10月1日上映。影片延续前作奇幻魅力与东方气韵,在置景方面实现全面升级:恢宏的异世界场景充满东方美学意蕴,为观众营造沉浸式的奇幻体验。
  置景,就是根据电影的布景图和要求,制作出拍摄所需的各种环境布景。而一部优秀的影片,离不开其拍摄环境的衬托。近日,记者走进东方影都,采访了电影置景人黄学钦,看他如何当好电影幕后的“空间魔术师”,用匠心让虚构照进现实。
  “很难察觉,却始终存在”
  也许在很多观众看来,电影里的街道、基地、军营等场景都是真实存在的。可事实上,当镜头扫过《万里归途》里尘土飞扬的非洲集市,当独孤月在《独行月球》的基地里吃了睡、睡了吃,当《流浪地球2》的太空电梯轰然坠落,那些看上去非常逼真的场景,实际上却是由木材、钢材以及涂装工艺一点点拼搭而成的。
  “很多人会把置景和道具混淆,虽然它们都隶属于影片美术体系,但还是有明确的区别。道具是在拍摄电影时所用的器物,比如武器;而置景是营造环境的静态部分,比如一条街、一栋楼。置景强调的是空间感和氛围。”谈到影视置景时,黄学钦打开了话匣子。“置景就像空气,观众很难直接察觉,但它始终存在。”黄学钦的这句话,道出了电影工业里“隐形”的魔法。
  2015年,黄学钦跟随家人进入电影置景行业,最初只是从基础工作做起,在摸索与学习中逐渐积累经验。2018年,他和团队一起来到青岛东方影都,接触到了更多大型项目,并在李淼等行业前辈的指导下,掌握了更系统的工作方法。从前期的材料拆解、成本控制,到现场施工的组织协调,再到与美术指导的沟通磨合,他在不断实践中成长。那段时间,黄学钦几乎把家安在产业园,白天跑现场,夜里对着电脑复盘。
  此后,黄学钦参与了多个项目:在《万里归途》中,他和团队搭建了一条完整的非洲街区;到了《独行月球》,他们首次完整尝试科幻置景,把纸上的概念图变成真实的月球基地;《流浪地球2》中的太空电梯舱段,更是经验的进一步升华。“这些项目让我意识到,置景不是简单的搭建,而是真正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黄学钦说。
  “把设想和需求转化为现实”
  在整个电影美术体系里,美术指导负责统筹影片的整体美学概念与艺术方向,而置景就是把那幅“脑内蓝图”一点点搬到现实的“手”与“脚”。“可以说,美术指导是大脑,指引方向,而置景是手和脚,跟随大脑指令行动。”黄学钦说,通常流程是美术指导给出概念与图纸,置景团队拆解材料、计算成本,并安排施工。木工、焊工、机加工等多个工种协作,最后把图纸变成实体。当然,在拍摄过程中,也少不了置景组的随时配合,他们需要根据灯光和摄影需求做出调整。“例如机位推进需要拆墙,灯光需要开口,爆破戏需要提前准备可破坏的墙体,我们置景组必须随时拆、改、补、装,一天之内把‘伤口’愈合得天衣无缝。我们就是执行团队,把设想和需求转化为现实。”黄学钦说。
  十年前,置景更多依赖木工、雕刻等传统工艺,甚至一把锯子、一支喷枪就能“打天下”。如今,数字化工具和新材料的加入,让整个流程发生了巨大变化,七轴机械臂、3D打印机等纷纷进场,这些新工具、新工艺大大提升了置景效率和精度,也让置景逐渐走向工业化。然而,实际置景工作中的难点并不仅在于工艺本身,而在于规模和复杂程度。“置景常常需要木工、焊工、吊车操作手、施工管理等多个工种协作,任何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整体进度。现场拍摄时,也会有临时调整,比如临时改变机位或灯光,这意味着置景团队必须快速拆改结构并确保安全。”黄学钦说,“最大的挑战是时间与要求之间的博弈。我们要在有限周期内完成高精度搭建,还要预留应变空间,这需要整个团队高效协作。”
  “置景不是搭完就结束,而是要撑住整个拍摄周期。”黄学钦介绍,置景工作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拍摄前完成整体搭建,包括预算、材料采购、工种分解、施工计划,第二阶段便是拍摄过程中不断改动与修复。《万里归途》中的非洲街景在拍摄中因频繁使用而快速损耗,置景团队常常要通宵修复、加固,甚至连夜改造。拍爆破戏时,他们提前预埋轻质材料,既能炸开,又能实现安全、快速修复。
  随着电影工业的进步,置景不再是孤立环节,而是与摄影、灯光、特效紧密结合。“美术指导经常要和摄影组讨论机位,和灯光组确认角度,和特效团队对接接口。我们则需要配合美术指导完成各个部门对置景的需求,只有各部门紧密合作,最终画面才能完整。”黄学钦说,摄影组要机位就需要先在钢架上开好“隐形门”;灯光组要逆光,就需要提前在屋顶留好“灯井”;特效组后期加宇宙视野,绿幕接口就必须一次到位。“我们搭的是物理世界,脑子里却得装着后期效果,只有把实景和特效弥合得天衣无缝,观众才不会出戏。”黄学钦说。
  “让故事永远有地方落脚”
  如果说电影置景的规模和复杂度只是第一关,那么材料与质感才是见真章的“战场”。在电影《独行月球》拍摄中,由于月壤找不到参照,黄学钦与团队便把石英砂、灰渣、玻璃微珠按比例调和,筛了二十几遍,才踩出“月面”那种既松软又带脆响的独特脚感;为了让“月球基地”泛出冷冽的银灰色,他们在泡沫表面喷了好几层金属底漆,再刷了几层珠光面漆,让漆面缩出极细的“月尘裂纹”。“这些处理手段看似琐碎,却是置景价值所在。它不是单一工艺的堆砌,而是不断试错与创新的过程。”黄学钦说。
  “置景必须保证既真实又安全。比如演员在楼梯上打斗、平台上翻滚时,即便楼梯、平台是假的,但是它们的内部结构必须结实。”黄学钦介绍,有时看似脆弱的木板,实际上已经被置景团队用钢架加固。有时墙体外观看起来像坚硬的混凝土,实际上是置景团队利用泡沫与木方拼接而成。拍爆破戏时,置景团队还需保证“可破坏性”,既能确保炸开又能快速复原。同时,成本控制也是置景团队的难题之一。“打造一条街可能花很多钱,但只存在几个月。我们会在保证安全和效果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控制成本。”黄学钦说。
  与现实还原不同,科幻置景往往没有参照,全靠比例尺和想象力。在电影《独行月球》中,月球基地、舱体、管道便是完全靠团队想象做出来的。“虚拟置景的魅力在于创造,而不是还原。场景比例太小会显得局促,太大会增加成本。当时,我们和美术指导反复推敲,才找到最合理的方案。最终呈现的冰冷科幻场景,其实是木材、泡沫、树脂和涂装的组合。”黄学钦回忆道。
  一个大型置景项目常常需要几百人共同完成,但很少有观众能记住他们的名字。“我们的工作虽然‘隐形’,但它是电影的空间基础,电影离不开置景,这就是置景的价值。”黄学钦说,“我们确保让故事有地方发生,让演员相信,再让观众相信,这就够了。只要摄影机还在拍,我们就继续把想象钉进现实,让故事永远有地方落脚。”
更多 往期报纸

本网站所有内容属《青岛西海岸报》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