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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念那缕清粥香

春日渐暖,楼前菜园里早先点下的种子不经意拱出锃新的叶芽,每每俯身侍弄,这嫩的不忍把捏的小鲜叶、小鲜芽儿们都能引发我的怜爱,勾起我的念想。像泛着淡淡芳香且长势看旺的几畦茼蒿,看到它,昔年居于乡下,春来常喝清粥的情景便会浮现眼前,那一碗一碗因了茼蒿而变得愈发鲜香的清粥,至今想来仍逗人生涎。

对于粥,我确实有着特殊的感情。小时候,我随父母生活在乡下。那些年,乡下人生活不富裕。像我家,有父亲上班挣工资,日子略显超赢,但匀摊到一家老小的生活上,比较起来就显不出比别家高多少了。因此,靠清粥充饥,吃粗粮果腹,也是无法摆脱的现实。

当年,乡下庄户人家常喝的清粥大都唤作“精”,做法不难。将地瓜干粉碎后,箩出细面,加水搅成稀糊,水浇开后加入备好的地瓜面稀糊浆,边搅边烧旺火,再掺入事先泡好的花生饼。等开锅后,添入洗净沥干的茼蒿梗、茼蒿叶,点几撮细盐搅匀,即可装盆出锅。这满满的一盆“精”,就是一家老小中午,或者晚餐时的大部分吃物。“唏溜、唏溜”喝“精”的动静响起来时,你会感到饭桌前、炕头上无不充盈着一种温暖和亲情。回味着这样的情景,日子再苦、再清贫,脸上也能泛起好看的笑容。

母亲是把持家的好手,心细,过日子会打谱气。每年早春,菜园里还依稀泛着霜花呢,她老早就盘算开了:今年,孩子们都大了,饭量硬,得种两畦子茼蒿了。上年,临园边的白菜茬改种几畦菠菜,熬清粥用得上。谱气打的细,一开春,母亲就整地施肥,节气一到,调畦点钟。由于水肥足,那绿得让人心生暖意的小鲜芽儿们愈发长的喜人。做清粥,母亲的手艺也没得说。通常别人家都是选用榨油剩下的花生饼作辅料,由于少油性,“精”熬好后滋味差劲。母亲不,她把平日节衣缩食积攒的花生米,用擀面杖仔细弄碎,吹去复皮泡软后用来熬“精”,出锅时再掺上精心挑选的嫩菠菜或茼蒿。这碗跟人家辅料有别的清粥,常常成了我和兄妹在别人跟前炫耀的上好的吃物。

昔年,胶东人果腹充饥的清粥除了“精”,再就是有些奢侈的小米粥和玉米碴子粥了。后两种在当时可以常想,但常喝是妄言。日子清贫,当做细粮的清粥常让人馋意绵绵。我母亲说,苦日子,只要心思正派,口粮糙些,不碍事,过得去比什么都好。许是因为母亲拥有如此豁达的心态,许是母亲做清粥的手艺好,记得在村里住时,每有公社干部下村吃派饭,我母亲都是掌勺的第一人选。盘腿坐上农家人的炕头,吃着贴饼子,喝着香喷喷、鲜乎乎的清粥,公社干部大多会竖起拇指,夸母亲粗粮细做的功夫到家,是操持家务、勤俭过日子的好手。

现今,人们喝粥早已不仅仅是为果腹了,清粥也不再姓“清”,内容丰富的让人眼花缭乱,什么莲子粥、红枣粥、八宝粥、海参鲍鱼粥等等名目繁多、目不暇接。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些花里胡哨的这粥那粥里,能否含有令人陶醉的清香。

(崔启昌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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