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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给予的幸福

崔启昌

俗语言:四川人不怕辣,江西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青岛人对于辣味是啥感觉?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启齿。我举个例子:青岛人去酒楼食肆吃火锅,往往大呼小叫地嚷着微辣、微辣。等到人家店员按微辣要求点碳生火至锅沸菜熟时,试探着执箸夹菜,八成是刚碰到舌尖儿吧,青岛人就会有些夸张地呲牙咧嘴、面面相觑,继而大汗淋漓,或者眼泪汪汪。微辣竟能如此,要是如南方人那样直面真正的辣滋味,青岛人肯定是愧对满桌佳肴。

作为不擅辣的青岛人,我领教过若干嗜辣者的真功夫。湖南人将白花花的大米饭用辣椒酱染成吓人的紫红色,风卷残云,汗流浃背,一通狼吞虎咽,米干碗净。四川人把一铝盆泛着油花亮光、溢着辣香气味的鱼头汤仰脖咽下,抹了额头上的汗水,竟还高呼:“再来一盆,别忘多搁些辣椒和花椒”。江西人临近午饭时,常从衣袋中掏出掖藏的干辣椒咀嚼着安抚饥饿了的肠胃,细嚼慢咽,津津有味。

近几年,我因私旅或公差,多次到过江南。每到饭点,总有一事犯难:愁着吃含辣的东西。由于不敢吃辣,我常央求店家捣弄几碟小炒上桌,得到的回复却多半是“离了辣椒,厨师炒不得菜哩”。无奈,我只好随口要碗蛋炒饭,再附上几方 咸的臭豆腐,拌一盘姜汁皮蛋,急急扒拉着吃了拉倒。有年正月,结伴去婺源看油菜花,青岛还是白雪覆地,而婺源却已燕舞莺歌、花香馥郁了。登高望远,满眼鲜艳,真真滋润了好心情。愁就愁在伙食上,沿婺源县城大街小巷寻了个遍,酒楼食肆炒菜一律含辣。“微辣,行吗?”商量的口吻,换来的只是微笑和摇头。三天,除了泡面、榨菜,最得意的一顿是与几位同乡摄友一起说服街边一农家,我等亲自下厨,急火爆炒了青苔菜,葱姜蒜当调料,一丝辣椒没搁,鲜香在厨房缭绕撒散,食欲愈发肆意,每人两碗米饭一盘菜,吃得那叫一个熨帖。

说青岛人不吃辣现在看来不现实了,这也倒是顺用了一种借鉴、演变、传承和发展的规律。如今的社会进步快,舌尖上的美味,以及美味带给的幸福来的往往很自然。青岛人吃辣炒蛤蜊,这确是一绝。蛤蜊本来极鲜,清蒸或水煮便是上好菜肴。油热,加葱花、加青红辣椒,爆炒,至蛤蜊开口时再加香菜末,出锅装盘,你尝尝,这味道鲜中泛着淡淡的辣滋味,谁都享用得了,谁都说好。“这是辣椒给予的幸福”,这话,道了青岛人的心声。

青岛人逐渐地不再谈辣色变,不再遇辣拒吃,得感谢社会的发展。这些年,每遇饭点,青岛的街巷间会有渐浓的辣椒香弥散,溜达着瞅瞅,什么辣子鸡、剁椒鱼头、麻辣香锅之类以“辣”为主调的菜品已是举不胜举,饕餮一碗美滋味的也不光是年轻人,耄耋老人落座入席当食客的大有人在。

学者符中士先生在《吃的自由》一书中说:“长期大量吃辣椒,人自然要勇敢刚烈。勇敢刚烈的程度,似乎与吃辣的辣度成正比。”他拿湖南人作比较,说视辣如命的湘中山民,比辣的温和的湘北湖区农民火气就足得多。符先生认为,这种辣椒培养出来的民风,会影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瞧瞧,吃辣椒还有这样的功效呢。我觉得,吃惯了生猛海鲜的青岛人,不妨渐进地跟辣椒周旋一番,斗一斗,让血脉更加通畅,让意气愈加飞扬。时间一长,成了习惯,说不定会体会到辣椒给予的更多的幸福。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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