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又开
青岛西海岸报
2024年05月10日
□徐全启
五一假期,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回老家看看。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不知不觉中对家乡的思念更浓了。
家乡是个小山村,原有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口人。现在门牌号显示有近三百户,可真正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却没有这么多。以前的房屋破破烂烂,道路坑洼不平,下雨天还泥泞不堪、寸步难行。现在,排排红瓦房锃明瓦亮,水泥道路笔直宽敞,路灯也明晃晃、亮堂堂的。可不知为什么,过去的农村虽然贫穷,但随着每户的烟囱冒烟,人气十足,欢乐满满;现在村子富裕了,可大街上的人比停着的车少,不知大家都干什么去了,空旷的大街很是寂寥。
走在村子的南北大街上,我不由地思绪万千。儿时,我和小伙伴没事就在大街上跳皮筋,或用自制弹弓打小鸟,还有的会自制陀螺,然后比比大小,再用鞭子抽,看谁做的陀螺转得快。有时,我们也会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翻绳,一根绳子能玩上大半天。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乐趣却少了。人与人相见,过去见到熟人会攀谈一番,见到陌生人也会笑问“同志好”;现在遇到熟人招一下手,遇到陌生人则用警惕的眼光扫了又扫。
春天的思念随着天暖逐渐缠绵。每次回到老家,走近老屋,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故去的爹娘。爹娘在,这幢房子就是家;爹娘不在,家就只是一幢房子。
老家的房子是辛勤淳朴、一生盖了很多房子的爹二十多年前操持着盖的。爹会木匠、懂铁匠,也干过瓦匠,所以是个行行都精通的匠人。村里户户都要盖房子,爹从放线打基到披檩扣瓦都会参与,我家的这幢房子应该是爹主持盖的最后一幢。
我家的位置风水好,就在一棵树龄几百岁的古树下。古树旁,曾有爷爷栽下的梧桐树,后来梧桐树大了,爹与娘就将它割成板子做了家具,攒钱盖房子。房子盖好后,屋后屋东及屋西各自又冒出了梧桐树。几年工夫,梧桐树就参天而立。每当花开时,娘便用手打着罩子,东看看、西瞅瞅,站在阳光下满面笑容。
梧桐生长快,树干光滑,木材适合做乐器和木箱、饭橱、炕桌等。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生共死。梧桐树代表坚贞不渝的精神与厚重的情谊。
如今,家周围的梧桐树已长得非常茂盛,一人环抱不过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看着这满地的毛茸茸的梧桐花,倍感亲切。
站在院子里,闻着木材和花香的味道,我的思绪又一次飞回过去。
爹是看着梧桐花开后走的,带着他的奋斗与心酸随花而去。
娘是看着梧桐树结果的秋天离去的,她伴着梧桐树的种子融进了她深深热爱着的这片土地里。
现在的老家,只有让我泪目的老房子在静静地望天,而随时让我想起爹娘的梧桐树拥抱着老房子,像是在诉说曾经的爱情故事——爹与娘非常恩爱,我们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俩拌过嘴。爹大娘小,所以爹像个大哥哥,从来都让着并呵护着娘。现在东西两棵梧桐树遥遥相望,树枝随风而晃,像爹似娘。
我们小时候不过五一,后来有了五一假期,正好是农村种花生的好时候。记忆中,多数五一假期,我都会与爹娘一起用木犁刨地种花生。我拉抬杆、爹扶犁、娘点花生、妻子施肥,女儿则领着儿子平土玩乐,好一幅家庭和美图景!后来,家里的地给了邻居,每到五一假期,我便会开车载着爹娘四处游玩。每次爹娘总是嘱咐我少花钱,别往远处跑。通常是车刚开出去没多久,他们就开始嘟囔家里的鸡狗鹅鸭还没顾好之类的,我总是笑笑不答话。
“哪里的花也不如咱家的梧桐花好看!”这是爹在五一假期出去玩时爱讲的玩笑话。每每这时,娘一定会补一句:“可不!而且咱家的梧桐花那叫一个香!”
而今,梧桐花又开,满院飘香,我站在梧桐树下,脚踩着家乡祖辈生活着的黄色土壤,抬头仰望灿烂的阳光,回想着爹的慈祥与娘的善良,不禁深吸一口气,敬爹娘,爱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