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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内容

修建小珠山水库纪事


  小珠山水库资料照片。
  口述/薛增金 整理/薛增典
  睡在养兔子的屋里
  1959年初冬,小珠山水库开工了。柳南山大队的人带着工具来到刘家庄大队,我们班的十几个人被安排到姓吴的一家农户,房东老大娘说什么也不倒房子。第一天晚上,我们只好在院子打铺,穿着衣裳睡觉,干了一天活,睡在院子里都觉着憋屈。薛增良一觉醒来,气哼哼地对我说:“增金,你是班长,只管干活,不管大家死活。再不找房子,都不干了!”薛增文接过话茬:“是啊,不快找房子,下雨怎么办?冬天快到了,下雪还不得冻死我们!”大家都在嘀咕,一肚子怨气。
  第二天一上工,我就找到副连长薛继青要求另找房子。他说“你们一班不是住在老吴家了吗?”我说:“房东的西厢屋里养着兔子,那个老大娘不给倒。”“再做做老大娘的工作。现在房子很挤,王台公社、辛安公社的民工都住满了周围这几个村庄,找房子实在困难,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房子没有找到,还叫自己想办法。无奈,我从工地上硬着头皮回到房东家,见老大娘一个人在家喂兔子。我急忙走向前,从她手里接下兔子食,帮着把兔子喂上。老大娘说:“你不用讨好我,讨好也不倒房子。”我连忙说:“大娘,不是讨好你,只想帮你干点活,今后家里有什么活只管招呼一声就行了,我们这么些大小伙子什么营生都能干。”老大娘噗嗤一声笑了:“我有儿有女的,用不着你们帮。”我一看,觉得有门,忙说:“大娘,真的。有什么营生只管吩附。”老大娘问:“真的?”我说:“真的。”“那你把兔子窝盖起来,把兔子从屋里挪出来,你们就住进去”。“太好了,谢谢您!”从此,我们一班民工在这3间又黑暗又潮湿、又臊又臭的屋里住了多半年。
  挣点白酒过把瘾
  建小珠山水库,没有机械,全靠肩挑人抬,每个班只发一辆小拥车,就连清理坝基这样的活儿也都用人力。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虽然没有下大雪,可三天两头刮北风,飘清雪,民工的手上都裂了口子,车把、镢柄上都留有鲜血。一天,薛继青找到我:“每个连出两名民工下水挖坝基,你看谁去合适?”我没吱声。他又说:“我开了排长会议,回去动员大家报名下水,可现在没有一个报名的,你看这事怎么办?”“人家都不去,有什么办法!”那个天气,在地上穿着棉袄棉裤干活都冻得难受,更何况光着腚下水。薛继青又说:“增金,下水的还管白酒呢。”“怎么个管法?”“下水前喝上一茶缸白酒,上来后再给一斤。”“还有什么优待?”“没有了,只管一斤多白酒,最多可以加半斤。下水前有专人把酒烫热,先喝酒再下水,上岸后再给。”我和薛增良都好喝酒,在那个年代连吃的都没有,哪里有酒喝。我一想:“一连就是我和增良,再不用找别人了。开挖坝基正逢寒冬腊月,一下到水里冰冷刺骨,还真受不了。我们把棉裤脱下,只穿着棉袄,光着腚。坝基的外边安装了两台大型抽水机不断抽水。站在水里的人,拿着铁锨往抬筐里铲沙,抬筐放在撬板上,两人一抬,送到坝外。这样不断地抽水,不断地铲沙,不断地抬沙,干了一个星期左右,坝基更深了,两台抽水机抽水不赶趟,水位还是不断上涨,有时齐腚锤。10天以后,我慢慢地适应了,身上也不起鸡皮疙瘩了,只是两条腿冻得发紫,走起路来不打垛。上岸后喝上酒,再用点白酒搓搓腿就了事。在水里清理坝基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我俩始终没换,喝了近百斤白酒,真是过足了酒瘾。
  肩挑人抬争上游
  每个班发了一辆胶轮小拥车,其余的用肩挑人抬。用抬粪筐,两人一抬,整个工地上人山人海,干得热火朝天。我所在的一连是先进连,广播喇叭里经常表扬,还表扬我和薛增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有一天,连长薛继信找到我说连里要成立一个突击班,叫我当班长,人员随便挑。我二话没说,答应了连长的要求,挑选了柳东山的薛继友,柳南山的薛增良、薛增文等10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又向连里要了20个抬粪筐,10根槐木杠子,用抬粪筐担土。我们挑起两筐土就往大坝上跑,一担土少说也有100多公斤。营长薛继在看见我们突击队,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便向工地指挥部作了汇报。公社党委书记庄元金来到面前,连声说“好样的……”这么一说,我们干劲更足了。由于长时间这样挑土,薛增公的腰压折了,退出了突击班,又补充上薛占祥。后来庄元金又找到薛继青,说要成立青年突击排,让我当排长,领导3个班,每班配上7辆刚换的胶轮小拥车。我挑选了21名推小车的,要了21副偏篓。由于我们只推过大笨车,没见过这样灵巧的胶轮车,推第一车土的时候,薛增文把胶轮车的两支车把给砸断了一支,幸好没伤着人。这之后,我让队员们先用两个偏篓推,先少后多,慢慢加重。一个星期下来,大家都适应了,能推两偏篓300公斤左右。后来,人人都推3个偏篓,足有1千斤。一天中午,水库工地指挥部的广播里传出了赞扬突击排的表扬稿:“柳花泊的突击班,两筐黄土肩上担,鼓足干劲争上游,人人都是英雄汉。柳花泊的突击排,放了卫星坐火箭,千斤小车手上推,个个都是劳动模范。”能干也能吃,当时我们每人平均每天得吃5公斤票的地瓜干,幸好营里照顾,对我们的伙食没有限量。
  突击排的尴尬事
  我在突击排的时候,经常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一天,薛占花请假,说是要方便一下,我同意了。可是去了好大一会儿,回来就要求去刨土,说今天拉肚子,不能推小车。可不一会儿,又不见了人影。薛继信发现后说他偷懒,他死活不承认;薛继青批评他也不接受。二连的连长过来帮腔:“你薛占花真有本事,两个连长没法治!”我向前对3个连长说:“他着凉了,拉肚子,该找医生看看,再吃点病号饭。”薛继信说:“怎么不早说。”“你们叫说话吗!不等解释就训人,有这样当干部的吗?”薛继青笑笑:“好了好了,我们错了,向你道歉。你还真是3个连长没法治!”从此,薛占花成了有名的“3个连长没法治”。
  刘家庄和柳南山仅一岭之隔,我也捞不着回家。从正月初八到水库工地,我一连几个月都没回家。4月的一天,有人带口信说我父亲病了,让我回家看看,可我请不下假。于是,晚上收工后,我约上薛增良一起偷跑了。可是,那天晚上正好吃“锅贴”,我们错过了一顿好伙食。第二天一早,我们又赶到工地照常干活。中午,炊事员薛凤柱和几个人把饭送到工地上,让大家先吃地瓜干。他们还提了个用包袱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箢子”,不肯揭开。我感到奇怪,上前掀起包袱一看,原来是“锅贴”。便拎起来就跑:“突击排的跟我来!”薛凤柱急了:“増金,快放下。这些锅贴全连一人一个,你们吃了,别人吃什么……”我不听那一套:“干活就想到突击排了,吃饭就想不着了。”这么一说,开始跟着抢的几个人退了回去,突击排每人吃了4个锅贴。后来,听说炊事员把这件事告到了营里,薛继在说:“让突击排吃就对了,营里的红旗还不是他们夺下来的!”
  水库竣工
  1960年阴历的6月,小珠山水库大坝基本竣工,里面开始用石头护坡,背面有专人植草护坡。这年的雨水特别大,进入6月中旬,一连几场暴雨,使水库的水位迅速上涨,一望无际的大水漫过了北庄、插旗崖、刘家庄、阿陀、韩家台,这些原来库底的村庄不见了。入伏的那天,胶南县委的领导登上了水库大坝。县委书记戴耀西兴奋地用手向南一指:“啊!我们终于为人民办了一件大事。”县长辛仁庚说:“是啊,这个水库为咱县送来了粮食、送来了鱼虾。”县长最后说:“老戴,咱们先下去享受享受吧,痛痛快快洗个澡怎么样?”他边说边脱衣服,县委来的人也有十几个跟着县长下水了。我们这些民工都不会游泳,心里害怕极了,这么大的水,他们下去多危险啊。直到看见这二三十个人在水里你追我赶,我们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中秋节到了,我们这批最后撤离工地的人要回家了。可是,我不想回家。在水库干活虽然累,但是有地瓜干吃,回家就得吃树皮、草根。可领导说:“水库修好了,这里需要专业人才,你们干不了这活。”我拿着铺盖于1960年阴历8月14日撤离了小珠山水库。
  作者简介
  薛增金,1936年11月出生,西海岸新区灵珠山街道柳南山社区居民。1959年参加小珠山水库建设,担任建设水库连长职务,被评为积极分子,多次受到指挥部通报表扬。后担任柳南山生产大队第二生产队物资保管员兼任生产小队副队长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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