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
□刘婕
吃面对北方人来说太平常了,平常到可做一日三餐,亦可做临时加餐。尤其是有了方便面之后,吃面更是方便至极。
对于父母都是农民出身的我,还未上小学,就会做手擀面。上世纪八十年代挂面、方便面还没普及时,吃面一律靠手擀。妈忙地里的活没时间做,奶奶虽能和面,但因上了年纪擀不动。我也不知啥时候学会了用擀面杖擀面。面板放炕上,站在炕前擀面的我够不着,得踩着小凳子,或者跪在炕上擀面,越擀越熟练,擀得爷爷奶奶逢人就夸。如此以来,我就更爱擀,一直擀到有了挂面,擀面杖才被束之高阁。
但对吃面,我却并没有好感——刚出锅吃,烫;稍放一下吃,坨了。
儿子小的时候,公公来帮忙看孩子。每天早上,一家人都会被虾酱的怪味熏起来——老爷子爱吃虾酱面。面下好了,他端一大海碗,有时还剥几头大蒜,吃得那叫一个山呼海啸,吸溜面声、呼噜喝汤声、咔嚓嚼蒜瓣声,如雷贯耳,很多时候老公也会加入这个和声。我和儿子看得目瞪口呆,躲得远远的,娘俩各挑一根面条,慢慢一节节吞着。
公公不在我家时,我就教老公试一下吃面不出声。老公怒目圆睁:“吃面不吃出个响声来,还能叫吃面?”好吧,这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事儿。
儿子上幼儿园后,公公回老家了,家里的虾酱味终于没了。老公送儿子到幼儿园吃早饭,嘱咐我给他下碗面。他回来时,我如约奉上一碗面。他吃惊地问:“就一碗面?”“对啊,我不吃。”他好像要说啥,又生生咽了回去。
就这样,儿子幼儿园顺利毕业。某天和大姑姐偶然聊起来,我说他兄弟就爱吃白面条。大姑姐瞪大眼睛:“不做卤子?”我说:“对,不做。”大姑姐五官几乎变形:“那怎能咽下去?!”我看这架势差点夺门而逃,幸亏老公笑着打圆场:“碰上个拙老婆,有啥办法,习惯了。”
上个月,老公过生日之前,我找了好多地方,买到了一根长擀面杖,早早和好了面,摆好把式。老公吃惊地说:“咱能做就做,不能做有挂面。”待到我熟练地擀面切面,老公目瞪口呆:“你啥时候学的这个?”我能说我没上小学就会了吗?佐以虾酱鸡蛋芸豆卤后,某人吃得山呼海啸……
世上的事啊,只有用不用心,没有应不应该,就像没有一直排斥的味道,就像我想给你做碗面,并且陪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