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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出幸福日子

  □范宝琛
  父亲喜欢侍弄苗圃,修剪下的枝条总会被他拢成捆整齐地斜靠在墙脚。细枝长条像一个个青春的生命,在冷风中吟唱着欢快的歌。
  炊烟袅袅,母亲将干枯的枝条塞进锅灶。父亲心疼起来:“早些年,这些可都是编筐编篓的上等材料呢!”
  母亲一愣:“干脆拾掇起来编俩小篓吧,孩子们一定喜欢。”父亲立马答应。
  父亲年轻时学会了编筐手艺,也教会了母亲。我儿时的记忆里,萦绕的几乎全是筐篓的影子。
  “编筐编篓,家家都有。”改革开放初期,庄户人下地干活,去野地里割草挖菜,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筐子笆篓。父亲粗手大脚,但干起编筐营生毫不含糊,他专编那种装在独轮车两侧的大偏篓,母亲则编筐子笆篓。
  编筐编篓的原材料往往是信手拈来。田间地头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棉槐条子,父亲挑选着割几捆回来,连敲带打闷掉叶子,再扔进小河里沤上一段时间,棉槐条便增多了韧性,折弯扭曲也不易断裂。
  编筐编篓讲究“打底”功夫,底打严实了筐篓才结实。父亲挑选几根粗壮结实的枝条,摆成十字花的模样捆绑牢固,拿着棉槐条沿四周压实,一层层垒在一起。条子勒得越紧凑,筐篓坚固性越强。底子打完,伸展的枝条需要弯转向上。这时得用钢锥在弯转的地方穿刺一下,再用大拇指按住了使劲扭转,铺开的条子以钝角形状依次向上延伸,逐渐有了筐篓的雏形。“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口”收得好,筐和篓才好看好使,这个环节很重要却费事。上“把”环节也丝毫马虎不得,得提前入手将筐把与筐体紧密结合。收口封边一切弄妥当了,修剪掉分叉的突兀部分,一件成品就算大功告成。
  庄稼人对下地用的筐篓几乎没啥讲究,坚固耐用就是好家什。父母编的筐篓厚实不掺假,自然不愁卖。棉槐条用多了成了稀缺物,碰上价钱合适,父亲大着胆整车往家拉,堆放在院里备用。
  有一年,父亲接了个编苹果筐的大买卖,编着编着才发现原材料不足了。幸亏邻村表舅种了一大片腊木林,腊木柔性强、弹力大,裁剪下的枝条正好帮了大忙。父亲花了少许钱将那些腊条枝买回来,用腊条编筐解了燃眉之急,还赚了大把的票子。时隔多年,那段难忘的经历一直成为父亲炫耀的资本。
  农村人的冬季一般是轻闲的,而父母却忙得不可开交。父亲烧红火炉,炉上架一壶水,木凳上摆一壶茶,暖暖的屋子几乎每天都会坐满前来瞧热闹的乡亲,人群里不乏悄悄学技艺的人。父亲心知肚明,仍然喜滋滋地热情张罗。僵硬的枝条烤一下变得柔软,乖巧地在父母的手中上下翻飞,漫长的冬日如流水般悄然滑过。
  几十年过去了,父母的条编手艺仍没有生疏。那天回老家,儿子发现爷爷奶奶编的小筐小篓小巧玲珑,配上高挑的把手时髦又精致。他兴冲冲地拎起一个,摆姿势自拍不停,然后欣喜地挎上小篓冲进林子里挖野菜去了。
  母亲笑着说:“以前都稀罕大筐大篓,盛东西多就行;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中看不中用的小筐小篓反倒成了稀罕物!”
  父母靠编筐手艺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善良的父亲还传艺给好几个乡邻,带领大家编出了幸福的日子,共同走上了致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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