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荠菜香
□刘乔兰
早春,乍暖还寒,正是到野外挑荠菜的最佳时机。这时的荠菜叶肥鲜嫩,吃在嘴里,慢慢咀嚼,舌尖上就会漾起醉人的清香。那香,是青青淡淡素净的香,于我而言,胜过任何一种蔬菜的香。每每闻及,记忆的闸门就会徐徐打开——在我少年时的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荠菜是我最爱的美味!
那时,我称荠菜为野菜,它生长在镇郊的野地里。围堤、河畔、树下、菜地,只要有泥土的地方,有它的种子,就有它的踪影。它的根,呈白色,约二三厘米长,且根系发达;它的叶,平铺在地上,因霜打雪凌缘故,呈深褐色,与泥土的颜色相近。立春一过,最早闻到春天气息的荠菜,立即摆脱寒冬的羁绊,起身呼呼地长出一簇簇娇嫩的叶片,展示出盎然生机,成了春天人们最早品尝到的大自然美味。过了早春二月,荠菜就开始抽薹、开花,不再鲜嫩。
少年的我,在早春荠菜正嫩时,常跟在奶奶后面,下田挖野菜。从饥荒年月走过来的奶奶,对野地里的草都能一一叫出名来;哪种能食用哪种不能,她更是了如指掌。是奶奶教我认识了许多种野菜。对荠菜的识辨,主要是通过观察叶片,它的叶片有好多种形状,如锯齿状、圆叶状等。我能独立采挑后,就让年迈的奶奶在家歇着,自己和胡同里要好的小姐妹一起下田挖荠菜,而我也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的荠菜“老师”。
冬天,家里每日的豆腐汤、大白菜真让我吃到腻烦,因此,我常吃上几口,就假装饱了,溜出去玩。由于太想吃点新鲜可口的蔬菜,春天一到,我就迫不及待下田挑荠菜,那新鲜碧绿的荠菜也就成了我家餐桌上的主角。妈妈偶尔会奢侈一下,买点肉剁碎,掺上切细、盐腌过的荠菜,给全家做顿荠菜饺子。还记得妈妈把下好的饺子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不住地称赞“香,好吃”的场景,那是我家早春最温馨幸福的画面!那时我想,天天都能这样吃该多好啊!大多时候,荠菜还是被妈妈用来单炒或烧汤。荠菜的鲜嫩和清香,搅动了味蕾上的馋虫,我百吃不厌。
早春,镇郊的绿色田野里,村民们常会看到三四个穿花褂、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镇姑娘,手臂挎着装有小铁锹的小竹篮,在田畴、坡地间出没、蹦跳。有时,她们会抬起头来,仰望着冒出嫩芽的树枝,学叽喳喧闹的小鸟的啼叫声,吓得鸟儿“扑棱”几下赶紧飞逃。树下,则会响起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那中间,定会有一个最会挑荠菜的调皮活泼的我……
多年后,家里的生活已富足有余,吃荠菜做成的各种美食已不再是奢望。我离开了小镇来到城市,荠菜也由野生演变为人工种植。
每年,早春二月,我总能从菜市场农妇的篮子里,寻觅到心仪的荠菜,那种外叶深褐色、内叶碧绿,生长在野地里,经过时光打磨过的野菜,我会与它的清香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