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处

　　□林菁

　　美食和烹饪是我人生中的一大乐事，在厨房这块乐土上，无论是独自一人还是亲朋环绕，我总能兴致勃勃地忙碌，并从心底开出欢喜的花朵。
　　儿时，父母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和那热气腾腾的美食佳肴至今仍清晰地留在脑海。父亲有双巧手，饭菜做得极为可口。并且他做饭讲究，总是把各种蔬菜切得形状统一、整整齐齐，所配肉丝也切得一般粗细，爆锅、翻炒、火候这些也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光厨艺好，父亲做面食的手艺更是一绝。印象中，他经常在周末大显身手，雪白软腻的面团在他如魔术师般的双手里很快化作一个个逼真的小动物：刺猬、猪、小鸟……我和妹妹总是把玩着爱不释手。
　　父亲包的麦穗包子也甚是精美——塞满肉馅的面皮被捏成一串整齐的褶皱，宛如一支线条优美的麦穗嵌在其中。初二那年的一次义务劳动中，我被分配到学生食堂。我将从父亲那儿学来的手艺在面食师傅们面前展现，他们无不瞪大眼睛啧啧称赞，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从那以后，我便更加频繁地站在父亲身边“偷师”。
　　母亲对于我们餐食的味道、营养很上心。因为工作忙，她没有时间回家给我们做午餐，但她会精心安排：或是把装着温热的香肠、菜和米饭的饭盒包在厚厚的棉被里；或是提前为我们安排好去附近的水饺、笼包的小餐馆；或是给我们备好可口的便当带到学校。我和妹妹从小便知要好好吃饭、一丝不苟地对待食物。对我们而言，这既是生活方式也是生活态度。
　　记得那时，冬日里家中经常吃以白菜为主要食材的炖菜——物资匮乏的年代，只有白菜充足，所以我家会一次买十几棵囤储在阳台上。父母将白菜、豆腐、粉条和猪肉放在锅里炖，那浓郁的香味令我和妹妹垂涎欲滴，配上白花花的米饭吃得格外香甜。这个口味保留至今，天气一冷我还是甚爱吃炖菜，热气腾腾的香味总让我着迷。
　　如今的生活饮食讲究了许多，食材、灶具、餐具、氛围缺一不可，烹饪也变得更加情趣盎然。炖白菜升级为寿喜锅：黄油煎过的牛肉薄片和豆腐、白菜、茼蒿、胡萝卜、香菇等用高汤煮起，再倒入几勺甘甜的酱油，慢慢熬煮。炉火如精灵般跳跃，寿喜锅慢慢飘出人间幸福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于袅袅蒸气中大快朵颐，享受着食物的美味和相伴的甜蜜……
　　曾经看到一段文字让我甚为感动：家乡的味道和那里的人一样，沉默而克制，却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你一生。我们的父辈祖辈，习惯了在情感表达上很克制，他们把爱放在心底最深处，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
　　或许，我如此执着于美食和烹饪，也是选择了同样一种表达爱的方式。厨房里升腾的烟火气是温暖、是幸福，寻常百姓生活就是品味这人间烟火，沁出点点暗香，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