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望族藏马丁氏

　　□李世新
　　今年年初，受青岛西海岸新区大村镇政府和大村镇丁氏文化研究会邀请，我参加了一场关于乡村文化振兴的座谈会。因现场播放了一段《丁氏家训》的诵读视频，我便对“藏马丁氏”文化多了一些兴趣。
　　藏马丁氏，又称大村丁氏、琅琊丁氏。据大村镇《丁氏家乘》载：“吾族祖籍海州，明初其始祖丁推徙居藏马山之小天台，以制箕为业，后世子孙繁衍旺盛，所谓‘瓜瓞繁衍，墟落塚墓，相望无别姓，盘亘六十余里’。至其六世，居住在当地的六世孙计有七十二个。而散处永城、鹿邑、江浦、东平、黄县、寿光、潍县、日照、莱阳、沾化、阳信、丰城、莆田、板浦、灌云等地者不可胜纪。”
壹
　　藏马丁氏，自明历清，两朝显赫。为官者如丁惟宁、丁琰，有“大小丁公”之称；为文学者如丁耀亢，有“诸城诗风”之谓；擅科场者如丁自劝、丁自丰、丁自玉、丁运昌，有“一门四进士”之誉。而散处外地者，更是簪缨接踵，名人辈出。据《丁氏家乘》载：“河南永城有明代天启辛酉举人丁魁河；万历丙辰进士、蓟辽总督、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丁魁楚；崇祯庚午举人丁魁南；万历己未进士、兵部尚书丁启睿；崇祯癸酉举人丁启昌；江苏江浦有万历丁未进士、云南佥事丁遂；万历丙辰进士、衢州知府丁明；山东东平有天启甲子解元丁乙等。”
　　明初因灾荒徙居黄县（今山东龙口）的丁氏后裔，以开当铺、钱庄发家，是清代胶东巨富，素有“丁百万”之称。丁氏家族“以学入仕”，自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丁之鹏第一个考取进士，至清末，共计有20人中举、7人中进士，为官者378人（五品以上149人、从一品文官4人、从二品武官1人）。其中，丁培镒官至上书房行走、国子监祭酒，是恭亲王、孚郡王、钟郡王的老师。女眷中受皇帝诰封的有309人，五品以上的179人，一品诰命夫人6人。
　　其十五世孙丁佛言，为清末民初著名社会活动家、古文字学家和书法家。曾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议员、参议院议员、总统府秘书长。曾参与起草《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他一生著述近百万言，留有书稿二十余部。《大公报》主编张继兰称其为“一代宗师”“鲁之灵光”。
　　当代的丁方明，曾任山东省政协副主席、山东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山东省老年书画研究会会长。
　　据《诸城县志》载：“丁氏始祖丁兴，先世居武昌。元末，丁兴以铁枪归顺明太祖，屡有战功。明洪武二十四年，封淮安府海州守御，世袭百户。永乐年间，由海州迁至诸城藏马山。后移居诸城城里超然台附近。在诸城西南门里有较大的宅第，之后在城南九仙山附近有橡槚沟别墅和“草庐”、石祠，以及丁耀亢晚年所居的五莲山。现在分属青岛西海岸新区、诸城、五莲，这些地方早年都属诸城。
贰
　　藏马丁氏为名门望族，大部分为明朝官员。明亡清立，丁氏为官者不多，官也不大，但文士极多。查阅资料，丁氏为官者，是由丁惟宁之父，也就是六世祖丁纯开始，以科举成名的。丁纯的出生地是丁家大村，他自幼好学。27岁中举，接下来却屡试不第。直至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以明经拔于乡试，初任河北巨鹿训导，后迁大名府长垣教谕。丁氏家族绵延发展数百年，这与丁纯的家庭教育是密不可分的。丁纯有三个儿子，从小丁纯就对他们寄予厚望，亲自教授学业。付出总有回报，在丁纯的不懈努力下，他的二子丁惟宁不负众望，于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捷登进士，走上仕途，开启了丁氏家族的辉煌。
　　丁惟宁考中进士后，先后任保定清苑知县、山西长治知县，其政绩卓著，深受百姓爱戴。隆庆六年（1572年），升任四川道监察御史。万历元年（1573年）奉诏回京，被擢拔为巡按监察御史，代天子巡守。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丁惟宁从政行事雷厉风行，不畏权贵、刚直不阿。在山西长治任职时，县内有几家大户人家，平日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奴役百姓，官府也不敢说话。丁惟宁到任后，尽治以法，对这些大户先礼后兵，以儆效尤。他还革除了不合理的苛捐杂税，经过五年的治理，社会治安稳定，百姓生活大有好转。因政绩好，丁惟宁升官离任时，长治百姓夹道送之，后来百姓在县城内为丁惟宁立祠纪念，世代传颂。两百年后，丁惟宁的七代孙丁琰又来长治县任知县，地方父老还请他一起来拜谒丁公祠，希望他以先祖为榜样，多为百姓办好事。丁琰也不负众望、不愧祖先，任职五年，政绩卓著，受到民众赞誉，当地百姓将丁惟宁和他合称为“大小丁公”。
　　丁惟宁任职御史巡按直隶时，有一地方乡绅，是朝廷首辅张居正的亲戚，持势稔恶。丁惟宁刚一到任，就有数百人告状。丁惟宁将该乡绅带到公堂与告状人对质，最终乡绅屈服，请求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饶恕他。丁惟宁不应，按照当时律法将其斩首示众，因此得罪了张居正，被免职，时年32岁。张居正失势后，皇帝起用丁惟宁任郧襄兵备，结果性情耿直的他又被奸人陷害，再次被贬。
　　除了为官公正，丁惟宁还为子孙树立了清廉的榜样。他三次任要职，但每次回家，随带行李中仅图书、衣被而已，别无长物。即便以监察御史之身份告老还乡，依旧不张扬。回家后，诸城县令派人送八百两黄金给他，他大惊不受。县令说：“这是按照惯例所送，应该接受。否则，不利于后来者。”丁惟宁坚持不受，说：“我辞官回家又接受俸禄，将如何做人？”他以朴素传家，虽做过高官，但仍居草房，不避风雨。后翻盖居室时，起堂稍高，匠人已架上梁了，他看到后，命匠人再低一点，说：“太豪华了，无法警示子孙。”
叁
　　从诸城市志上来看，诸城五大家族中，丁家在仕途方面是不及其他四家的，但在书香文脉上却最具影响力。丁惟宁弱冠举于乡，刚过二十岁就中了进士。既是嘉靖万历年间的大名士，又有文学创作的大手笔，一生创作了大量著作。但他虽能诗，却不存稿，现在能见到的仅有《观海行》《水心亭谣》《山中即事》等为数不多的诗作。多年来，因《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真名谜团，众多研究者和爱好者为之殚精竭虑，各种推断与考证层出不穷。近年来，许多专家学者以遗存在民间鲜为人知的明代字画、方志、族谱、碑刻等文物为依据，将确凿的史实与缜密的论证有机结合，并参照丁惟宁一生的经历，首次推出“《金瓶梅》作者系丁惟宁”一说，并得到学术界认可。这也是对丁惟宁文采的一种肯定。
　　丁惟宁对文学的研究深深影响了子孙后代，其中受益最大的当数五子丁耀亢。丁耀亢，字西生，号野鹤，自称紫阳道人，后又称木鸡道人，是明末清初著名的诗人、剧作家、小说大师。他弱冠为诸生，但困于科举，郁郁不得志。明末李自成举义，他的弟弟丁耀心、侄子丁大谷守诸城，城破被害。丁家家产被豪强所据，他多次去官府告状，终于收回田产，但家景已破落不堪。明亡清立，局势不定，豪强欺凌，他于顺治四年（1647年）入京师，以顺天籍拔贡，当了镶白旗的教习，归里后居于橡家沟，著书、赋诗，与文士刘子羽、李澄中等人结社赋诗自娱。除了喜欢舞文弄墨，受家风影响的丁耀亢也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在隐居相家沟后，丁耀亢兴办学堂，亲自担任授学师父，教授族内子孙。
　　丁耀亢为人倜傥不群，《今世记》载：“襟期旷朗，读书好奇事，高谈惊座，目无古人。”丁耀亢的著述甚多，诗文有《陆方诗草》《椒丘诗》《归山草》《听山亭草》《醒世姻缘传》《天史》《续金瓶梅》等，传奇剧本有《西湖扇》《化人游》《赤松游》等。但因明清易代的战乱和清王朝查禁焚书，丁耀亢的“激楚之音”“违碍语甚多”，所以丁耀亢的著作署名隐晦，故三百年来其光辉不显，未被世人充分认识，后经专家考证、探研、挖掘，他的著作才相继浮出水面。
　　康熙四年（1665年），丁耀亢因写《续金瓶梅》被逮捕入狱，经龚鼎孳、傅掌雷等人极力营救方获释。被释时，朝廷要求丁耀亢焚毁书稿。他曾写《焚书》诗一首：“帝命焚书未可存，堂前一炬代招魂。心花一化成焦土，口债全消净业根。奇字恐招山鬼器，劫灰不灭圣王恩。人间腹笥多芷草，隔代安知悔立音。”《年谱挽歌》载：“改北图南，浪博文名，谤亦归之，国事已倾，避兵入海，城郭非故……”因为国破家亡，丁耀亢极其反感清朝统治，也数次在诗文书画中抒发情绪，从而招来了祸端。
　　清朝统治时期，丁氏家族后代虽有不少为官者，但均为低级地方官。据不完全统计，丁氏家族京官不多，知府7人、知县11人、教谕10人、翰林多人。上述诸官大部分半途而归。
肆
　　到了清朝末年，丁氏家族又迎来了一个短暂的辉煌期。这个辉煌期的引领者是丁昌燕。他是丁氏家族最后一个进士，先后出任大竹县知县、两江总督、军机处主事。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丁昌燕父亲去世，他奉准回籍守孝三年。宣统二年（1910年），丁昌燕任烟台道员。次年，辛亥革命爆发，丁昌燕参与推翻帝制，任诸城团防团长兼防御会会长。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五月，伪满洲国内阁郑孝胥遣专使邀请丁昌燕出山，被他断然拒绝。
　　民国初年，丁昌燕既有政治势力又有经济实力，全县三十三乡的乡长大都受他的指挥。丁家是当地的大地主，在贾悦有土地2600亩，在桃林张家沟有大片的山场。当地人形容丁家：吃不完的贾悦粮，烧不完的张家沟。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冬，日寇侵华占领诸城，丁昌燕抱病而亡，享年70岁。
　　现在，藏马丁氏的子孙虽然散居各地，但他们仍秉承丁氏家族的优良传统和家风，激励着自己为社会作贡献。丁氏也已成为大村镇的一张名片，各地丁氏也都把自己的根脉确定为藏马山或者丁家大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