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里的亲情
□毛爱华
对于北方人来说,只要逢节,饺子就是餐桌上的主角。好像没有饺子的节日,不算过节。春夏和秋季,时令蔬菜都可作饺子馅,韭菜、萝卜、西葫芦、芹菜、菠菜、芸豆、长豆角……这些都逃脱不了作饺子馅的命运。更有甚者,还拿辣椒、茄子、洋葱作馅,据说同样美味十足。
有些人讲究饺子馅的色香味和饺子皮的口感,不喜欢用商店出售的饺子皮,那就需动手揉面,亲自擀皮了。似乎只有亲自参与饺子的制作过程,才能吃出它的原汁原味。或许,人们想要的只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的那份乐趣吧!
每次带着孩子回父母家,如果我没提前打招呼直接上门,母亲就会一边嗔怪,一边撂下手里的活计,安排父亲去菜地里薅菜,她自己则打开冰箱门,把事先剁好的肉馅拿出来解冻,又着急忙慌地去找面盆。母亲一路小跑钻进储藏室,挖了一大瓢面粉,然后乐颠颠地捧回厨房。洒水搁盐,不多时,一个白净、光滑、溜圆的面团,就躺在瓷盆里了。
“你们平时工作忙,没啥时间包饺子吃吧?既然回家了,就好好享受一顿饺子,管够!”在母亲眼里,全天下的美味都不及一顿饺子。
饺子,在过去算得上是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人过生日时才能吃上一次。那时家里穷,母亲总会对于不能随时改善伙食、让我们吃得白白胖胖而感到愧疚。吃饺子对她而言,是与悲苦辛酸的年代告别的象征,也是对新生活的期盼和感恩。在她心里,白胖胖的饺子胜过天下所有美食。几日不吃周身不爽,她也因此把这份美食当成馈赠亲友的最佳礼品。
还记得儿时,母亲会在我们几个孩子中的某一个生病时,取一点白面或半碗二面,包几个饺子为病号开个小灶。饺子上了桌,生病的娃抱着碗狼吞虎咽,其他人则流着口水围在桌边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不忍心看到这场景,于是,锅底的饺子汤很快就被几个馋鬼瓜分了……至今一想起那饺子汤的味道,仍觉得香气十足,不亚于今天的一盆排骨汤。
上世纪80年代,我的小舅因为有一辆运输石块的拖拉机,日子过得较为宽裕。那时,我们姊妹几个最爱去舅舅家走亲戚。舅妈人极好,每次我们去,她都会包饺子给我们吃,且从不嫌弃我们的吃相。舅妈包的饺子肉多、菜少、皮薄,一口咬下去,就有醉人的汤汁流出。一顿饭下来,一大盘饺子所剩无几。剩下的,舅妈会一个不留地装进一条白色布巾里,扎紧口让我们带回家。
因为有饺子作牵连,每次去舅舅家,即使路途遥远我们也不觉得累。对于饥肠辘辘的我们来说,比起看望长辈,吃上一顿美味的饺子可能是更实诚的走亲戚理由。
而今我已过中年,每每和母亲一起吃饺子,就会想起那些心酸又快乐的往事。是这美味的饺子,将一家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也正是这美味的饺子,让我们时时不忘舅舅和舅妈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