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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奶奶

吃过晚饭,手机响了,大姐来电说,西屋奶奶去世了。

“西屋奶奶去世了!”我重复着大姐的话,语气里流露出叹息与感伤。

西屋奶奶,是我们小时候的邻家,这个老太和我家奶奶一起,见证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出生与成长。

我记事时,西屋奶奶就是60多岁的老人了,她个头不高,红润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满头银发用簪子在脑后绾着,常年穿一身黑蓝色大襟衣裤,用黑布绑着裤腿。西屋奶奶时不时来我家帮着奶奶照看我们。

那个时候生活差,西屋奶奶来我家时常给我们带吃的。听我奶奶说,西屋奶奶叫王淑花,因娘家穷,10岁那年便做了童养媳,16岁时和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圆了房。

西屋奶奶性格开朗,对人热情。相反,西屋爷爷却是个不愿说话的人。记忆里,他一副颤巍巍的样子,拄着拐棍,白发满头,做了多年邻居,我的脑海中竟没有他说过的只言片语。

我只见过西屋奶奶的一个儿子,人憨憨的,大伙都不喊他的名字,送他个外号郭大嘴。郭大嘴是热心人,谁家有红白事都请他去操持,西屋奶奶有时帮着儿子打下手。

听说,西屋奶奶还有个大儿子,大儿子皮肤白净,长相好,只是沾染了赌博恶习,不务正业。一天清晨,有人在水库边发现了他的尸体。我从没问过西屋奶奶这事,心里倒对奶奶多了一份同情。我宁愿相信,她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儿子。

记不清西屋爷爷是怎么去世的了,只记得西屋奶奶嚎啕大哭的模糊场面。爷爷走后,留下她陪着单身的大嘴叔艰难度日。

也许因为家贫,也许因为大嘴叔长得丑,老大年纪了还是光棍。好在娘俩性情都开朗,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夏天,我们左邻右舍的邻居晚饭后聚在一起纳凉。大嘴叔会拉二胡,唱的也好。于是,寂静的夏夜里,悠扬的二胡声,伴着他好听的歌唱,听得我们都不愿回家睡觉。

猛丁有一天,听说大嘴叔娶媳妇了。大嘴叔娶来的媳妇精神有点问题,身体还有残疾,个子矮,说话含混不清。虽是这样的儿媳,西屋奶奶对她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日子过了几年,大嘴叔媳妇儿没能生个一男半女。后来,她娘家来人把她接回去了。大嘴叔又成了光棍,媳妇儿走的那天,西屋奶奶眼睛哭的通红……

一个深秋的晚上,突然听见西屋奶奶兴奋地大声呼叫我母亲。母亲没在家,我急忙跑过去,一进门就看见西屋奶奶端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小花被。西屋奶奶抿嘴笑着,嘴里念叨,“看,你小叔在门口捡了个孩子。”

几年后,我家的老屋卖掉了,父亲去村子别处盖了新房子。西屋奶奶的邻居变成了别的人家。但我对她的称呼一直没变,见了面还是亲切地喊她西屋奶奶。

再后来,我们进了城,成家立业。回老家看望父母时,也会过去看看西屋奶奶,顺便给她带点吃的用的。

这时的她,身体每况愈下,眼睛模糊得已看不清我们是谁,我们就趴在她耳边大声说出各自的小名。然后她会惊喜地拉着我们的手,使劲睁大眼睛哆嗦着说:是大 啊!是二 啊!在外面过得好吧?我们含着泪连连说好,好!(珠海街道办事处 许瑞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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