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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清明

□王礼明

小时候,清明在我心中是个气候逐渐变暖的讯号。民间俗语说“清明十天浑身单”,过了清明,很快就可以告别冬衣了。

脱了棉袄,换上夹袄,一群孩子在和煦的春风中舒展开筋骨,荡秋千、放风筝、滚铁环,你追我赶地嬉闹,玩得大汗淋漓,全然忘记了回家吃饭。记忆中,只有过了清明,柳枝才能被轻易脱皮制作柳哨。折下柳枝,柳芽鹅黄,编成柳条帽戴在头顶,再拣没有枝杈的柳枝制柳哨,长短粗细不同,发声各异,柳哨呜呜哇哇的响声,回荡在记忆最深处。清明节前一天,家家门前插柳枝,还要寒食禁火。当时听父亲说,这是为了纪念一个叫介子推的古代贤人,少年懵懂的我听得似懂非懂。那时候气清景明,清明是那么美好。

长大后,清明在我心中变成了对故乡风物的思念,离家的日子一次次想念老家的清明。我最喜欢在清明节前后回家探亲,一切都那么明净轻巧,美得不可方物。清明时节,荠麦青青,杨柳依依,桃李竞放,春风和暖,天空湛蓝,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最难忘的是老家门前的桐花,满树怒放,高大的树冠上挂满了成串的淡紫色花朵,空气中到处氤氲着桐花的幽幽清香。从萧瑟的冬天走来,这蓬勃的景象给人以美的享受,那时候依旧气清景明,清明仍是那么美好。

而现在,清明在我心中是沉沉的哀思。2017年清明过后不久,父亲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对子女亲人的不舍离去。从此,我的清明不再阳光明媚,不复明净如初。清明扫坟思亲,释放泪水,寄托哀思,习俗古已有之,由来已久。不在其身,不知其痛,丧失至亲的痛在清明这个祭祀的节日里如川壅而溃,肆意奔流在清明的田野。“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逝者已逝,但音容笑貌如在眼前,温言细语犹在耳畔,举止神情,往事历历,一幕幕如放电影般闪现……少年时读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不解其中意境,遭遇父丧,再读《清明》诗,漫天飞扬的雨丝牵扯着悲痛,牵扯着绵延不绝的追忆,雨滴点点,锥心刺骨。如今过清明,美好已被悲伤驱赶得无影无踪。

一样的清明,不一样的心境。人到中年,遭遇的苦痛磨难渐多,哀愁萦怀难以排遣,我再也无法心态纯粹如初。我的清明,我得到了什么,遗失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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