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扁豆

　　□徐全启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到了七月。
　　今年疫情蔓延，但我们这里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天格外蓝。
　　初夏，珠山路上车来人往。路口柳树下，一位大伯弯曲着瘦削的身材，他守着提篮，一双眼睛在期盼——提篮里盛着青黄扁豆。
　　九年前的初夏，爹也在屋前的菜园里种了扁豆，但勤劳的他没来得及吃到扁豆人就走了。爹走后，娘经常站在菜园旁及门前张望，期盼着我和妻儿回家。看着大伯面前的扁豆，我触景生情想起家乡的扁豆架，想起绿叶下的串串扁豆花，想起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却离我远去的爹和娘。
　　我停住脚步，注视着蹲在地上的大伯。他大概七十多岁，花白的头发，脸上已没有了光华，像爹以前的样子。“自家园里种的，用的土杂肥。”大伯看着我说。我打通妻子的电话，告诉她珠山路口大伯卖的扁豆好，今天想吃老家以前那样的土豆扁豆炖五花肉。
　　其后，我便跟大伯随意地聊起了家常。这时，一辆大众轿车在跟前停下来，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敞门走出来，“爹，谁让你出来卖的？大老远跑来，您不怕人笑话，我们还担心丢人呢！”青年边说边走过来拎起篮子，准备往车上放。
　　“放下！你们的菜我今早天刚亮就放在你门旁了，知道你们起得晚我没敲门。这些有人要了。我不偷不抢卖点菜丢什么人？”老人边说边掏出一沓十元、五元用皮筋捆着的钱，伸出布满老筋的手：“拿着去给我孙子买些奶喝，整天忙房贷啥时是个头？大人好说，别亏了孩子。”
　　“房贷不用您管，我们还，只要您跟妈身体好就行。”儿子推让着不接父亲手中的钱。
　　大伯“嚯”的站起身子，像风中颤抖着的竹子：“觉得我卖扁豆‘跌份儿’，你就赶紧走！”他边说边将钱扔进儿子的车门里。“走吧！你忙去吧！”老人向儿子连连摆手，随后脸转向我：“要是孩子们在老家住该多好，老老少少的在一起热热闹闹，那样有家的味道。”
　　青年或许怕丢人，或许真的忙工作，匆忙转身离开了。
　　“好好干，别给老家人丢脸！”大伯冲着车子离去的背影嘟囔着。
　　看着蹲在地上的大伯，我提醒自己明天还从这里走，到时若再碰到他儿，我要告诉他，既然已买房，贷款就慢慢还。城里有家要常回家，为面子图虚荣太可怕！要向长辈们学，学他们的辛勤与节俭……
　　大伯篮子里的扁豆有青有黄，看着这篮子青黄扁豆，我冷不丁想起一句俗语：青黄相接才有样。
　　此时，天阴上来。“要下雨了，雨水多了扁豆容易烂，不快卖就白忙乎了。”大伯边叹气边善意地提醒我：“快走吧，别让雨淋着。”
　　“我走了你这扁豆咋办？”“没事。下雨时，我去旁边屋檐下避避。”大伯很随意地说。说话间，刚才那辆轿车“哧”地一声停在旁边：“爹，要下雨了，咱不卖了，我送你回家，别让雨淋着。”原来是青年转回来了。
　　“不用你管，庄户人不怕雨淋。”老人笑呵呵地说。
　　“爷们儿，这些扁豆你拿去吧，都是自已园里产的，钱不钱的无所谓。”“谢谢您！这怎么行呢？现在经济宽裕了，买菜才花几个钱？再说您这么大年纪拾掇菜园多不容易啊！”我真诚地说。
　　人生有尺，感情有度；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看着酷似父亲的大伯，我又将电话打给了妻子，告诉她大伯的一篮子青黄扁豆我全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