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堂里的童趣
□艾科
自幼在乡间长大,对于故乡最深的记忆,除了田间一年四季应时而生的作物,便是土屋厨房里面那个带有风箱的锅灶了。
我不太喜欢烧锅,因为感觉那了无生趣。母亲为了安抚我,会给予我意想不到的诱惑。比如,她会根据一年四季庄稼地里的收成,变着花样给我烘烤灶堂里的美味。春天烤大蒜,夏天烤麦穗,秋天烤玉米,冬天烤红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有了“美食”的诱惑,我烧锅的兴趣与日俱增。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夏天大雨过后,我跟着父亲搜寻捕捉一种学名为斑衣蜡蝉、俗称“花大姐”的虫类。它双翅有花,体似蜜蜂,喜欢趴在树干之上休憩。由于我人小个矮,技术生疏,所以只能偶尔捉到几个。更多时候,我都是跟在父亲身后将他捕捉到的“战利品”装进罐头瓶里。父亲技术娴熟,动作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捉了满满一罐头瓶“花大姐”。
带着“成果”回到家后,为了尽快吃到美味,我主动请缨烧锅。母亲快速洗手和面,等烧好了锅做好了饭,就腾出手来将罐头瓶里的“花大姐”一股脑倒进灶堂,然后用一块青砖堵住灶堂堂口,刹那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噼啪乱飞的声响。那时为了一口美味,我不会萌生怜悯之心,等灶堂里恢复了平静,一阵沁鼻幽香便扑面而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母亲移开青砖,像寻找黄金一般使用烧火棍在灶堂里扒拉,将烤熟的“花大姐”从草木青灰里挑拣出来,再放至手心用嘴吹去上面的浮灰,然后拿出又肥又大的一个塞进我的嘴里。我轻轻一嚼,新鲜酥脆满嘴盈香,幸福之情溢于言表,烧锅的辛劳荡然无存。我死缠烂打让母亲也吃,她拗不过,捡起一个最小的放到嘴里细嚼慢咽,脸上顿时乐开花:“真香啊!”我同样也会慷慨地拿出几个塞到父亲嘴里,他会像囫囵吞枣一般,一股脑全都吞进肚子里。当他借故还想再吃时,我则会小气地使出洪荒之力,把剩余的“花大姐”护在怀里不肯松手,生怕父亲会凭借“武力”给抢了过去,我的吝啬之举引得父母哄然大笑。
灶堂里除了可以烘烤“花大姐”,还能烘烤知了、蚂蚱、花生、豆荚……它如一个百宝箱,也似一家星级酒店的厨房,那些庄稼地里生长出来的素常风物,通过灶堂里的文火慢烘,总能变成童年味蕾上的饕餮盛宴。乡村灶堂不但浓墨重彩地点缀了我贫瘠素淡却不失快乐的童年,而且还让我的童年时光妙趣横生,令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