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事

　　□甘武进
　　通常头天晚上熬夜后，次日早上我会找个地方吃粥。一般是常去的那家，那里的粥是白粥，晚粳米熬的。米呈圆形或椭圆形，丰富饱满，颜色浅白，质地硬韧，熬出的粥黏性强，柔软可口，再配上一碟下粥的特色小菜，如豆豉、酸豆角或酱菜之类，便成了滋补的佳品。沿碗口吮吸几口，不一会儿，一扫而光，浑身舒爽通畅。
　　粥，是种把稻米、小米或玉米、豆类等粮食煮成稠糊状的食物。《周书》有云：黄帝始烹谷为粥，初为食用，后作药用。进入中古时期，粥的功能更是将食用与药用高度融合，进入带有人文色彩的养生层次。粥作为一种民族传统食品，是东方餐桌上的主食之一。几千年来，粥于国人，如粥本身一样，稠黏绵密，相濡以沫。
　　年少时，喜欢吃母亲熬的粥。饭出锅后，锅里剩下白白的薄薄的一层，用铲子翻过来，黄灿灿的，那就是锅巴。母亲将米汤倒进去，与锅巴搅和，盖上锅盖，施以文火，慢慢熬。不一会儿，粥就熬好了。满满一碗端上来，香喷喷冒着热气。端起来并不感觉烫。疏忽了，猛不丁呷上一口，烫得你舌头一卷。然而又不甘心，下意识朝碗里轻轻吹几口气，呷一口，再吹口气，再呷一口……少顷，一碗粥见底了，肚里开始暖暖的。
　　后来生活富足了，粥渐渐淡出人们的餐桌。大家嫌喝粥太土气、不上档次。早晨，喜欢喝羊肉汤、牛肉汤什么的，期望自己的人生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然而，富贵病却慢慢多起来，高血脂、高血糖纷纷光顾人们的身体。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最适宜身体的还是最便宜、最普通的家常便饭。平平常常的馒头、稀粥，才最营养身心。
　　粥开始受到大家的青睐，有的人喜欢甚至到以粥代饭的地步。单看火候，粥分老火和生滚；若论品种，有肉粥、菜粥、豆粥、甜粥、咸粥……上百种之分。从家居乃至酒肆，遍及粥影。若要领略民间市井气息，早上到旧巷小食店处，新鲜鱼肉排开，白粥啵啵在锅，热气蒸腾间，老板打火掌勺，麻利为食客捧出一碗生滚粥，粥白晶莹，姜葱相佐，配上两根油条，一个鸡蛋，一盘咸菜，就是顿美妙的早餐。粥事顿成幸事。
　　如今，人们的味蕾被各种添加剂刺激的逐渐敏感了。一碗粥，清香满口，余味不绝。苏东坡诗云：“夜饥甚，吴子野劝食白粥，云能推陈致新，利膈益胃。粥既快美，粥后一觉，妙不可言。”炎夏已至，大家胃口难开，一碗粥，是最佳的选择，养生调胃，消食化积。大味归淡，此时的粥事，又尝到时代的迂回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