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红了

　　□马庆民
　　入秋后，大街小巷的水果摊上，大多都摆上了又红又大的石榴。有些摊主为了吸引顾客，还会将石榴皮剥开，露出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老家小院的石榴。
　　石榴红了，是那种纯正的红，喜庆的红，中国人向来最喜欢的红。每当秋意挂上树梢，满枝的石榴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丰收、红火的日子。在老家乡下，家家户户都会在庭院里种植一两棵石榴树，以祈求生活如石榴般硕果累累，红红火火。
　　我家的两棵石榴树，刚好在院子正中央。石榴树一年红两次，一次是在初夏，韩愈说这种红是“五月榴花照眼明”，苏轼说这种红是“榴花开欲然”；再一次是在仲秋，李商隐说这种红是“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初夏的石榴花并不能引起童年孩子们的兴趣，烙印在我们记忆里的，是仲秋时伸出院墙的那一树石榴红。秋风中，那些躲在浓郁枝叶里的石榴，伴着晚霞摇曳生姿，一会儿似羞涩的女子欲语还休，一会又似痴情的佳人妆楼凝望。
　　儿时读书，书上说石榴不是中国本土水果，是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从一个叫“安石国”的地方带回的种子，因此又被称为安石榴。随着大众越发喜爱，它的名字也越来越多，如丹若、涂林、金庞、红花……我最喜欢的是“天浆”，正如杨万里所说：“水精为醴玉为浆。”扒拉开石榴的肚皮，露出满满当当的籽儿，抓一把塞进嘴里，丰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喷涌而出，一瞬间仿佛能忘记生活中很多烦恼。一顿嚼，几番吸，再噼里啪啦把核吐出，吃法虽不够文雅，但一家人围着吃，仿佛品琼浆玉露的情景，简直幸福到冒浆。
　　那颗颗“红宝石”不仅汁多嫩滑，味道甘甜，还富含许多对人体有益的养分，并具备止痢和杀虫功能，所以众人爱它也在情理之中。石榴虽然好吃，却是很难种植的树种，通常要等上4到5年的时间才可以吃到自己亲手种植的石榴。石榴树一旦成活，就会活出不同寻常的姿态，郭沫若说：“石榴有梅树的枝干，有杨柳的叶片，奇崛而不枯瘠，清新而不柔媚，这风度兼备了梅柳之长，舍去了梅柳之短。”这生动诠释了石榴树独有的风姿和品性。
　　儿时常听奶奶说：“石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所以又叫吉祥果、团圆果。”我很喜欢这种说法，觉得寓意很美。记得那时不管哪家婚嫁，都会于新房案头放置切开的石榴，予以多子多福的祝福。一个成熟的石榴用一层薄薄的膜，包裹着一粒粒饱满的籽儿，晶莹透明的“红宝石”们挤挤挨挨在一起，仿佛中国人的大家庭，紧紧地抱在一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石榴红了，盛夏时繁花似锦，仲秋时果实累累，它既属于夏天，又属于秋天。无论是夏，还是秋，总会有一棵石榴为我们而红。那红是令人欣喜的颜色，那红是精神抖擞的活力，那红也是喜上眉梢的收成，让我们不由得相信，日子亦如枝头上的石榴——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