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思念

　　□马纪胜
　　姥姥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可我依然经常想起她，想起小时候在她身边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小时候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亲戚们都笑话我“外甥狗，撵不走”，我却不在意，依然天天腻在姥姥跟前，央求她给我讲故事，吃她炒的南瓜子。姥姥肚子里仿佛有无穷的故事，什么牛郎织女啦、孟姜女哭长城啦……可以说，不识字的姥姥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
　　我舅家姨家表兄妹很多，农忙的时候，大人们忙着去地里干活，我和表兄妹们便会被送到姥姥家。众多的孩子中，我总觉得姥姥对我最亲。
　　姥姥家的院子里有棵梨树，每当秋天瓜果飘香的季节，树上那个最大的梨子肯定是我的。姥姥会提前摘下来给我留着，等见到我的时候塞给我，笑眯眯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掉。
　　姥姥家离我上的小学很近，放学后我一般不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姥姥家转一圈儿。“姥姥我饿啦，有吃的吗？”每次进门，我都会在院子里喊上一句。“在桌子上呢！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算着你放学的点儿哩！”姥姥扒在窗户棱上往外看我。我掀起用纱布盖着的盘子，急急忙忙抓上一把温热的地瓜干，边吃边往外跑，风就是最好的调味剂。那时候感觉地瓜干粗粝难咽，可现在回忆起来，那真是足以胜却任何美味的佳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我小学毕业了，要到异乡继续求学。临走那天，我去跟姥姥告别，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再三叮咛。
　　有一回周末放假，我到家时听母亲说起姥姥病了，便立即往她家跑。姥姥躺在炕上，脸色不大好看，她挣扎着坐起来，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我。“学校的饭能吃饱吗？学习累吗？”她关心地问这问那。我看到姥姥苍老的样子，眼泪不自主地要溢出眼眶，怕姥姥看到，我急忙转身用衣袖擦去。
　　临走时，姥姥拉着我的手不放。突然，她喊着我的乳名说：“你今晚可以跟我一起睡吗？”我没有思想准备，瞬间不知如何回答。慌乱中，我撒谎说：“俺舅让俺给大队书记捎个东西回去呢！”
　　“明早送不行吗？”姥姥执拗地问。
　　那晚，我终究没有留下来陪姥姥，这也成了我一生当中的遗憾。因为在那之后不久，姥姥便永远离开了我们。
　　时光如水，不经意间我已是奔五的人了。闲暇之余，我喜欢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我在老家道子沟旁开辟了一块菜园，每次坐在田园地头休息的时候，望着姥姥家的方向，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老人家。“吃饱了没有？”恍惚间，那个挽着发髻的老太太依然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