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蓼子
□刘润国
很久没看见家乡的蓼(音同“潦”)子了,就发信息给家乡的伙伴,给我拍一些蓼子的图片看看。没想到他还真当回事儿,第二天就到水库边拍了,一股脑地发来好多张。感动之余,我在电脑上将照片放大,细细观赏起来。
家乡的蓼子,其实寻到它们并不难,在通往水库的河床边上,就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和其他草木一样普通,很不惹眼。当你在水库边上经过时,它便会有意无意地闯入你的眼帘。一片片一丛丛,生长得葱郁茂密,在波光粼粼的水库边,格外寂静无语。如同那些沉默的父老乡亲,在这一方土地上,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存在,一种静守岁月的安然。
蓼子喜欢生长在水边和湿地,初长期茎秆是青色的,成年后有的会渐渐变成红色、紫色。蓼子喜欢丛生,喜欢相互扶携生长,曾看见一棵离群的蓼子,长在庄稼的地阡上,被风雨欺倒,只能匍匐在地生长。
这些丛生的蓼子,叶子狭长如柳叶,但没有柳叶的质地,显得纤弱,甚至经不起蚂蚱的起落,以至叶片上常留下无数弹痕一样的小洞,我想那大概是蚂蚱弹起时,用力蹬破的洞口吧。它的茎秆一段一段的如竹节,是互生的叶片留下的痕迹,每生两片叶子,它就会向上拔一次节。显然,茎秆上的痕迹记录着它的成长,是一种节节攀升的生命历程。
儿时的认知中,凡是对人没有贡献的草木,就是无用的,比如这蓼子。在那个缺草烧的年代,到了冬天,大人们都拾完过冬的草了,也鲜有人去收割它。在那些枯竭了的河道边,在结了薄冰的水库边,蓼子留下一丛丛褐色的干枯了的茎秆和一些尚未褪掉的枯卷起来的叶子,寒风吹来时沙沙作响。它们或许是在等待一些懒汉在没草烧时来割用。因为大人们都知道,把它当作烧草也是找罪受——它燃烧起来会辛辣得让你满眼淌泪!
蓼子浸在水里一两个月也不会被淹死,雨季过后,水渐渐退去,它们依然生机盎然。尤其是一些倒伏的蓼子,从淤泥里爬起来,在结节处生出无数白色的根须,扎进泥土,过不了几天,它又在茎秆的顶端吐出嫩绿的叶片来。显然,它们的生命力是极强的,虽然不能像山上的树木那样生长一世,但能静守草木的一岁一枯荣。它用自己的种子,在一茬一茬地繁衍着。
人们每年春天都能看到一片片新的蓼子在水边生长,到了夏天就长成一丛丛水边的屏障,而在秋天又都会开着一穗穗的花,结下一穗穗的籽。到了冬天,任由寒风吹散在泥土里,甚至水库中。但不管是在哪里,落下的种子都有春天的梦想。
我在网络上查到蓼子其实是一种能治很多病的中草药,认识了半辈子,竟不识它的药用价值。这样也好,我倒是希望它还是家乡的一种平常草木,只管在这一方水土上,默默地繁衍生息就足够了。
久居他乡,有了思乡心结,不仅常念想着村里的那一群人,还恋着山野,恋着水边,那里草木可亲,总会引我去寻童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