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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打卤面

  □管传涛
  立秋至,暑未退。伏天延续下来的炎热,让人很容易没食欲。儿时,母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想法子调整饭食,满足我们挑剔的味蕾。豆角蛤蜊肉煨鸡蛋打卤面便是她的拿手好菜,常常让我们翘首以待。
  卤子的主要食材是蛤蜊,母亲赶了一辈子海,每年入伏后,她总会约上三五好友,到海边剜几潮蛤蜊,那些花皮小蛤蜊,总能让我们的口腹之欲得到极大满足。
  父亲早就挑回家几担清澈的井水,“哗啦哗啦”地将蛤蜊清洗干净。母亲坐在蒲团上,“噼啪噼啪”烧起柴火,“呱哒呱哒”拉起风箱。一口八印大锅热气腾腾,一股鲜溜溜的味道顺着莛秆盖顶的缝儿“滋滋”地往外钻。我们三个小馋猫心里痒痒的,吧唧着小嘴,迫不及待地围着锅台转。
  大火烧开锅,母亲掀起盖顶,趁热“呼嗒呼嗒”扇两下,蛤蜊们纷纷张开可爱的小嘴。我们欢呼雀跃地望着花皮小蛤蜊,它们像一个个睡美人泡在乳白色的汤汁里,皮大肉满,让人垂涎欲滴。
  母亲找来一把大笊篱,一下下将蛤蜊捞起放在盆里。无论如何要先尝尝鲜,我们用指甲盖轻而易举把蚕豆大小的蛤蜊肉从壳里剔出来,“吸溜”进嘴里。那肉软绵绵的,咸而不齁,一股鲜汁顺着食管流进胃里,美妙滋味无以言表。
  母亲把扒出的蛤蜊肉盛进另外的碗里,将鲜汤里的杂质彻底沉淀,再小心翼翼地把无杂质的鲜汤倒进盛蛤蜊肉的碗里浸泡着。然后,她会把蛤蜊皮打扫干净,倒在大街上,等过往的车辆碾碎——那是上好的鸡饲料。
  随后,母亲从面罐里挖几瓢黑面,加水和成一个小枕头一样的面团,放在泥盆里,盖上红包袱发酵。一块不规则的枣木面板铺在炕席上,菜刀、擀面杖、莛秆盘子一应俱全。发酵好的面团被母亲揉了又揉,擀成一个薄薄的大饼。她将大饼一层层折叠起来,再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最后用手指抄开,像挂面一样一轴一轴晾到莛秆盘子上备用。
  每每这时,不用母亲提醒,我们就会喜滋滋地摘回两把豆角。母亲将它们洗净后斜切成小圆片放进盆里,再往盆里捏上几把蛤蜊肉,放几个鸡蛋打散,搅拌均匀。等锅底的油热了,母亲就将混合在一起的豆角蛤蜊鸡蛋倒进油里,文火煎成一个蛋饼,然后再添少许鲜汤和水。待烧开锅,卤子就可以美美地享用了。
  我们把小饭桌一摆,碗筷敲得叮当响,只等那碗豆角蛤蜊肉煨鸡蛋的打卤面快快端上来。大汗淋漓的母亲挨个给我们盛面条,上面再浇上卤子。“吸溜吸溜”……我们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饱嗝满满,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这真是人间美味啊,我们仿佛过了一个年!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曾经的蛤蜊满足了多少人的食欲。最是那碗充满乡愁的豆角蛤蜊肉煨鸡蛋的打卤面,多少年来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在生活富足的今天,虽然我随时就能吃上一碗,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从前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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