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大雁
□赵文芹
少年的我们,总是挖野菜、拾柴草,奔波在原野中。无边的绿色、潺潺的流水,天边的云朵、霞光,无不化成能量,滋润我们的心田。大雁,更是给我们带来快乐和无限想象。
每当天边掠过“一”字或“人”字的雁阵,我们便在原野上欢呼雀跃,喊着:“雁雁雁,雁雁雁!给你个针,给你根线,绣个花鞋俺看看!”甚至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抛向高空,仿佛大雁会听懂,然后下来参照那鞋子做出一双绣花鞋一样。
一开春,大雁就飞回来了,它们成群结队地在麦田里落下,吃那青嫩的麦苗。这种鸟很奇怪,总是边吃边排泄,仿佛一头吃进去另一头就拉出来。农民并不担心大雁吃麦苗,相反,大雁的啄吃会促进麦苗的分蘖呢!雁屎也不脏,相当于粗加工的麦苗,绿绿的、一根根,并不稀软,拿在手里也不变形,捡回去便是农家喜欢的猪饲料。
每当有大雁在麦田里落下,挖野菜的孩子们就顾不得干别的,悄没声地赶到大雁的后面拣雁屎。几十只甚至成百只大雁嘎嘎地叫唤,一边啄吃着,一边排泄着。它们在麦田里吃一会儿就挪挪地儿,蹦跶到不远处再吃、再拉。孩子们并不惊扰它们,只管相隔一段距离悄悄捡它们的粪便。如果大雁不急着飞走,孩子们的提篮里很快就会盛满碧绿的雁屎。
有时不知为啥就有大雁纠斗起来,投入战斗的大雁拍打着翅膀、直着脖子,在麦田里团团转着,寻找一切进攻的机会,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别的大雁并不在意,个别的会抬起头来叫唤一声,仿佛在说:“别打了,快点吃饱好赶路啊!”殴斗者很快就结束战斗,低下脖颈吃起大餐来。也许,它们清楚:目的地还远着呢,再不补充给养就会掉队的。
通常,大雁会逗留几十分钟。当它们吃饱后,就会互相招呼着,扑啦啦飞起来,边飞边在半空中编好队形。然后,由头雁领着,舞动着双翼逶迤而去。
彼时,孩子们会暂停手中的活,仰头呆呆地望着,直到那黑色的“一”字或“人”字隐没在深蓝的天幕里……
等到麦苗有小腿一半高、棉衣都脱下来时,碧空中的雁群就过完了。大雁在北方有一个遥远的故乡,传说苏武曾在那儿牧羊。那个地方叫北海。
一年又一年,大雁来了又走。少年的我也早已长大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绿的海洋。可不管在哪儿,每到那个季节,我总会下意识翘首遥望,寻觅那天边的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