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下一版]
文章内容

电影院

  □孙少山

  我很少到电影院看电影,每次去都免不了生出很多感慨。坐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看那一排排整齐的座椅空对着银幕,一种莫名的伤感就生了出来,常会使我忘记电影里的剧情。
  时常会想起年轻时家乡的电影院。那是一个用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风吹雨淋,黄土围墙有的地方已经形成豁口,有的则剥落得只剩薄薄一层,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吹垮它。那墙头上狗尾巴草的枯茎,也被吹得瑟瑟作响,要多荒凉有多荒凉。
  但一到晚上放电影时,那里面立刻就热闹起来。那场面,人声鼎沸、万头攒动,你推我攘拥挤不堪。柴油发电机在最后头的墙角那里轰轰地响着。放映机亮了,强烈的光柱打在幕布上。开演了!开演了!场地一片欢腾。此时,有的孩子甚至个别大人就会用手做成各种形状,高举到灯光里,于是银幕上就会出现一只汪汪叫的狗,或是一只扇动耳朵的兔子。终于放映了,有一个戴狗皮帽子的脑袋却投映在银幕上,像一只张开翅膀的乌鸦。大家于是一边笑一边骂,他也同大家一起叫骂。直到放映员扔一块土坷垃打在他头上,他猛一回头,才发现众人叫骂的对象正是自己。
  那时候的电影票是五分钱。这五分钱却能带给人莫大的欢乐。每星期只有一场电影,孩子们像盼过年一样盼着那场电影。即使在冬天里脚冻到麻木,也没人提前退场。那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影片是《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我非常盼望我们村也能像电影里那样,男女青年一起去修一个水电站。
  当我到了东北再看电影时,已经没有电影院了,那儿是一个仅有一百户人家的矿村,村里有一台十六毫米的电影放映机,就在街上放电影。每次看电影,我们全家四口都会一齐出动。两个儿子常常因为我们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哼哼唧唧。我于是自己动手,专为看电影做了一个比别人家的板凳都高的板凳。我们一家四口往上一坐,再也不怕被人挡住视线。可是如此这般,我们自然也就形成一堵墙,挡住了后面的人。后来,只要我们把板凳往那里一放,后面就不会再有人放座位。
  矿上看电影不用花钱,但要付出另一种代价——听干部训话。他们啰里啰嗦总说个没完,很多孩子熬不过,有的哭着要回家,有的干脆躺在大人怀里或地上睡去,电影开演时怎么叫也叫不醒……
  能坐在这么宽敞的大厅里看电影,且坐的是沙发椅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同时,做梦也没想到的还有乡村电影院会衰败得如此之快。如今,乡里的放映队都黄了,农村的电影院变为他用了,我们煤矿的电影院刚投用没一年也不再放映了——根本没人看,即便不花一分钱。
  乡村电影院的没落是时代的进步,但是那众多美好的时光也随之逝去了。
更多 往期报纸

本网站所有内容属《青岛西海岸报》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