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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年饽饽

  □赵婷婷
  说起过年,最有年味儿的,总是小时候的年。印象中,每年从腊月二十二起,家家户户就开始做年饽饽、熬猪皮冻、炸面鱼、炸小馃子……年前的准备,除了采买年货,就是准备各种吃食——年后要招待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当然要准备得丰盛一些。
  印象最深的,就是制作工序复杂、花色精致的年饽饽。这样的饽饽做起来是相当麻烦的。虽然也像做馒头一样,大致都是和面、发面、揉面、成型的工序,却需要在揉面和造型环节多花费些心思。记得母亲通常会在头一天夜里用酵母和好面,放在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不锈钢盆里,搁在热炕头醒发。凌晨三四点钟,面发好了,父母把我和妹妹连同被子一起推到墙边,他们则搬来面板,在空出来的炕面上开始“呛面”。
  把发好的面撕碎成极小的块儿,铺开一层,均匀地撒上干面粉——一盆面可以铺好多层,每一层小面块都要均匀地沾上面粉,然后再重新揉起来。之所以叫“呛面”,大约是要撒面粉全部把面包裹起来,是为“呛”。“呛”好的面团会变得十分柔韧,做出来的饽饽口感也软韧筋道,而且可以长时间存放,不易腐坏。
  面“呛”好了,天也亮了。事先联系好的邻家婶子大娘们,都一起来帮忙做饽饽。每个人的手艺不尽相同,但敢于出来帮忙的,通常都是佼佼者。大家嘴里聊着东家长西家短,手上却一刻也不停,揉面和造型都极为熟稔,有时还能跟别人学到新奇的饽饽花样。
  胶东的饽饽甚是细巧,最常见的是枣饽饽和桃饽饽,尤其是桃饽饽,格外讲究。面团揉成上尖下圆的形状后,用一根筷子在一侧轻轻一压,就出来桃子的形状了,再用刀片在筷子的压痕上轻轻划一道小口——这是桃饽饽蒸熟后是否会“笑”开口的关键。因为揉面发面程度不同,桃饽饽们有的年份“笑”得轻,有的年份则“笑”得太过,咧着大嘴几乎要“笑”到脑后了。
  蒸好的桃饽饽,放凉后还需要刷一层“桃红”。以前每年快过年的时候,都会有货郎在街上卖“桃红”,就是一小纸包胭脂色的细粉,不知是什么成分。把它用水和一和,再用小刷子蘸了在刀刃上一刮,就会有许多桃红色的小水滴飞散,落在桃饽饽“笑”开的那一侧,化作一片桃色红晕。这样,原本白白胖胖的桃饽饽一下子变得娇羞起来。
  小时候,年后亲戚之间走动,收到礼品后需要回礼“压家什”——不管篮子还是篓子,带来的礼物收下后,需要放上点自己的东西压一压,很多人家就选择用自己炸的面鱼和蒸的饽饽来“压家什”。东西虽轻,却是礼尚往来这一古风的最好诠释。各家收到回礼后,也会比较一下,这家做的饽饽更好看,那家炸的面鱼更好吃。
  母亲向来为自己的手艺而骄傲,做的主食和点心在周围的亲戚中口碑甚好。她的手艺应该是传自我的姥姥,或者上一辈的婶子大娘们。那个时代的女人,每到忙年备货的时候,就三五个聚到一起,今天去张家,明天去李家,合众人之力完成一家之事。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做饽饽、包包子,多半天可以完成一个人两天的工作量。既切磋技艺,又增进情谊,乡情在温馨又和谐的忙碌中逐渐厚重绵密。
  寒冬腊月,又是一年。已经十年未曾回老家过年了,不知今年的饽饽,是否还带着众人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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