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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桥

  □张拂晓

  老家的村子里有两条河,一条在东边,一条在西边,它们最终汇到一起。东西两条河上分别有一座桥,一座通向农田,一座通向村外。
  小时候,我总是走东边的桥,幼小的身躯扛着长长的铁锹、锄头,帮父母干农活。每次过桥时,都是汗流浃背,所以我不喜欢这座桥。那时,我特别向往西边的桥,因为村里比我大的人都是从那座桥走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后来我很少走东边的桥了,每天上学、放学都走西边的桥,哪怕节假日放假也是如此,因为父母只让我在家认真学习,希望我能走出村子,而西边的桥是走出去的唯一之路。
  那年秋天,我上高三,在西边的桥上等着坐回校的公共汽车。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气息,那是家的味道。桥两侧高高的杨树上不时有黄叶落下,落到水里漂走,离村越来越远,就像每一个从村里走出去的人。中秋的中午挺暖和,但秋风总会让人裹紧衣服,当我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父亲不知何时已在桥头看着我。我挥挥手告诉他:“快回去吧,外面凉。”他怕我生气似的,转身慢慢地回到村里。看着父亲瘦弱的背影,我的心里酸酸的——因车祸受重伤的父亲那时已没了记忆,有时甚至叫我外甥。
  车终于来了,我上车坐定,突然透过车窗看到父亲好似心虚一样从胡同探出半个脑袋望向这边,他想确认我是否已经上车。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任凭它在脸上流淌……
  后来,西边的桥铺上了平整的柏油路,两侧也加上了护栏,河边的杨树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我,也终于走过了这座桥,走到了外面。
  如今偶尔回村,喜欢在西边的桥上停车驻足,看看今年的河水是不是比往年涨了,杨树是否长高变粗了……带着孩子回来时,一走到桥上,孩子就会说“我们回家了”,而此时我的眼睛总会“吹进沙子”。与儿时不同,现在的我更喜欢到东边的桥墩上坐着,看细细的溪流在杂草中穿梭;带着孩子凭着记忆走过一块块已经被修整得整整齐齐的农田,告诉孩子那块地叫“斜字地”,那块叫“二道沟”,那块“不噶崖”……
  人到中年才发现,原来东边的桥这么矮,矮得只到我肩膀,它的桥墩那么小,我可以用双臂环抱;原来西边的桥那么高,高到站在桥下只能仰视,它的桥墩那么大,大到我只能轻轻地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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