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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井

  □丁庆伟
  故乡的老井,从我记事起,就默默地待在那里。它有多老,连村里的老人也说不清,更别说我了。水泥涂抹的井台表层,分布着大小不一的裂痕,显得苍老粗糙,如同岁月在老人脸上留下的纵横沟壑。
  雨过天晴,村庄沉浸在知了响亮的鸣叫中。我和几个小伙伴拿着从河边抠取的黄黏土,跑到井台玩“甩泥炮”的游戏。我们先将泥团压成薄薄的泥皮,然后四周合拢,或用大拇指在泥团中央四下轻捏,形成酒杯、碗等形状,碗口朝上放在手掌中,然后快速翻扣在井台上。随即“啪”的一声,朝上的底部会破裂成大小不一的窟窿。
  我们还会以井台为“面板”,用黄黏土、小木棒捏制出手枪、小轿车、小孩、青蛙等不同造型的玩具,然后把它们带回家晒干,当饰品摆在窗台上。来挑水的大人们小心地从我们身旁迈过去,笑嘻嘻地看着,“啧啧”地称赞我们心灵手巧。我们高兴地擦拭额头的汗珠,然后彼此望着对方的花泥脸,咯咯大笑起来。
  故乡的老井,供全村人畜饮用。每日清晨,家家户户接二连三地敞开门,大人们清扫院里院外的卫生,接着挑上水桶,迈开矫健的步子,走向老井。跳水扁担中间稳稳地贴在农家人厚实的肩膀上,水桶有节奏地前后摆动着。金属担钩与水桶提手摩擦发出的声音,成为乡间特有的音乐。很快,干燥的大街上出现两道新鲜的水痕。那是勤劳的农家人以井水为墨、以大路为纸,书写的隶体“二”字。大地无声、汗水为证,这是横亘在中国土地上最美的墨宝!
  疯玩一天,孩子们跟随归巢的鸟儿回家了。瞅瞅水缸,大孩子自觉地挑起水桶,来到井台。老井并没给孩子们什么关照,而是考验着他们的胆量:幽深的井水、幽绿的井壁,让人发怵。双脚分开,立在长方形井沿的一角,看看井水中自己模糊的脸,老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拽自己,担心身子倾倒。练习一段时间后,颤抖的心才会平静如止水,发软的双腿也不再打怵,牢牢地钉在井台上。
  水桶像个淘气的孩子,它斜躺在水面上,随着担钩的摆动在井水面上左右摇晃,偶尔进点水,它就半蹲在水中。此后,不管你如何用力,水桶都会像一个不倒翁,保持着半浮半沉的状态。孩子的脸变红了,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折腾一番后,只好提起水桶,将仅有的少量的水倒入另一个桶内。
  而今,老井依在。井台四周用水泥加固了,井口盖上两块青石板,它像忙碌大半生的老人,就这样安静地休息了。每次回家,走到井台跟前,都怕打扰它,于是便放慢放轻脚步。此时,花泥脸、泥手枪、摇晃的身影便会在眼前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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