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

　　□刘润国

　　红梗绿叶开白花，结下的黑籽一个棱一个棱的是啥？过去在老家，这个问题是试探你是不是一个庄户人的笑话。合格的庄户人怎能五谷不分？合格的庄户人怎能不知它是荞麦呢？
　　不过，现在很多年轻人还真不认识荞麦了。因为在老家的田野里，已经难寻荞麦的踪影。“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荞麦”，我的老家是在三伏后种荞麦。荞麦产量不高，人们很少大面积种植，算是粮食中的杂粮。乡亲们总是喜欢把荞麦种在萝卜地边上，荞麦和萝卜就像脾气相投的玩伴儿，是相伴生长的好搭档。深秋，站在田野极目远眺，若看见田里围着一道白色屏障，那便是荞麦正开着花。荞麦的花很小，由很多小花汇集成花簇，远远望去，雪白耀目。等收了荞麦，地里基本就看不到花了，也没有可收的庄稼啦，要准备过冬了。
　　荞麦属蓼科植物，叶子通常呈三角形，茎秆呈红色，成熟的籽粒为灰黑色，具有独特的三角菱形形状。过去对荞麦去皮的工序，和其他带壳的粮食一样，全靠石碾或石磨。说起这些农耕时代的石器，记忆里经常会浮现儿时推磨、推碾的场景。荞麦碾去皮后要先用粗箩筛一遍，把荞麦皮筛出来，然后再碾压，用细箩筛出细面粉。荞麦面是白色的，可做熟后就变成黑色的了。荞麦面能包饺子、能擀面条，但没有白面好揉捏，吃起来口感比白面粗糙。过去的白面不够吃，过年包饺子很多人家总是用荞麦面饺子来充数。沸腾的锅里，翻滚着黑色的荞麦面饺子和白面饺子。娘总会用笊篱把黑的多、白的少的饺子掺和着捞进碗里，看着碗里的饺子黑白分明，我多想只吃白的不吃黑的。不过，每个大年夜，娘定会先捞出三碗白面饺子，让我端到供桌上供奉祖先，嘴里说着，让老祖宗们先吃白面的。能吃上顿白面饺子，是我们那代人一个久远的梦想。可人就是这样，当梦想实现了，白面饺子似乎又吃腻了，倒想着能吃顿荞麦面饺子就好了。
　　荞麦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膳食纤维、维生素、矿物质等等，可降血糖、降血脂，对人体健康有益。荞麦皮也是宝，小时候我们睡的枕头，里面装的都是荞麦皮。荞麦皮散发着淡淡的麦香，枕着入眠睡得踏实。不仅如此，用荞麦皮做的枕头冬暖夏凉，透气安神，还能缓解疲劳。
　　是不是我们当年吃过了荞麦面，枕过荞麦皮做的枕头，才有了现在的健康呢？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些功效，只是想念、想吃。我觉得这辈子，凡是吃过的任何粮食，都营养了我的身体，助力了我的成长，这里只有对任何粮食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