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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娘亲

去年秋天,娘辞世了,享年九十二岁。

老娘走的很安祥。自从两年前老爹去世,她就得了老年痴呆症,只能想着过去的事,出了门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能认识自己的七个子女还有孙辈们,但时常也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次问我:你几个小孩?我有些苦笑不得:不就一个吗,你忘了是你看大他的!她笑笑不再问。还有时候守着三弟,会问,小三呢?别人会说,你看看这是谁?她还是笑笑。

娘临去世前一天,似乎早有预感,近半个月里,她很少出门口。吃过早饭后,媳妇从城里来帮我一起照顾她,她非要去大门口看看,媳妇把轮椅推到她跟前,想推她出去,她把媳妇掰到一边,自己推着轮椅去到大门口,面朝着胡同口坐下,足足坐了一个上午。过后我猜想,她肯定是在等人,是在等她的女儿们回来。

中午,从来不指使媳妇的她,让媳妇给她剪了头,还给她洗了脸,洗了衣服。下午三姐从青岛回来了,老人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都见到了。

次日凌晨,老娘永远地走了。

娘一生辛劳。娘十三岁的时候,姥爷就去世了,姥姥是个三寸金莲,下不得地,舅舅又小,她不得不放开已经裹了一半的脚,下地干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她自己说,她家的地在岭上,种啥都不长,她自己栽上地瓜,秋冬有地瓜吃,春夏有瓜干吃,一家人不再挨饿。

嫁给爹后,爹当年去部队当了兵,一家人的生计还是落在娘头上。直到大姐八岁爹才从部队复员,但娘的辛劳更甚,因为他们又生下了我们其他六个姐弟。生产队里的工分要挣,一家老小的吃穿还要她操持。

娘一生勤俭。我们家孩子多,吃穿是最大问题,娘总是能有办法让我们饿不着冻不着。家里粮食不够吃,娘就去撸榆树叶拌上面蒸窝头、花卷,为的是让我们填饱肚子。

娘还把父亲的旧军装改成带有花样的衣服给我们穿,大姐穿下来的衣服二姐穿,二姐穿下来的衣服三姐穿。大姐说,娘用父亲的旧衣服给她改作的棉袄,她都不愿穿着出门。

后来日子好些了,娘都要保证我们姊妹七个每人过年都能穿上一套新衣服,全凭她一双手在夜晚的油灯下缝制。当然这都是她在不耽误挣工分的前提下,养兔子、接蓑衣,拿到集上卖了换回来的钱。

娘一生要强。娘在去世的当天,本家的大叔来吊孝,和二姐二弟说道:这个要强的女人就这样走了,你别看她长着一双“烧地瓜”脚,当年在生产队干活,我们这些老爷们有时候也比不上她!

爹走了,娘也走了。没了爹娘,也就没了家!家里的老宅空着,我们姐弟只有去娘的坟前喊一声娘亲了。

(区总工会)史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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