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桃花

□丁雨葭

正月里的一天傍晚，在院子里散步。走到临近马路的栅栏前，驻足。望向马路对面，看到了那棵桃树。那树的树干有碗口般粗，黑黝黝的枝干错综交杂，枝桠韧性地伸展在空中。远远地看着，那些纵横的线条粗犷且豪放。

一天早上，在窗前看到了漫天的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到房子上、树上。突然想到了那棵桃树，于是下楼，在院子里透过栅栏看那棵树。那树的枝干已然堆积了一层雪，黝黑的枝干在白雪的衬托下少了往日的肃穆，颇有些俊美。雪，还在继续下，雪花一片片落在树的枝桠上。那棵树，在雪里沉默着。

那天的阳光很好，我走出院子来到那树下。它已然与前些日子不同，枝桠在春风里洒脱地伸展开来，上面冒出一粒粒的凸起。仔细端详那些不起眼的小颗粒，小巧玲珑、圆滚滚的，如镶嵌在少女耳畔的耳钉，流露着万种风情。阳光在树间跳跃，那棵树在光里滋生着某种力量。站在树下的我，想象着不久之后的繁花似锦。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一眼那棵树。某天，远远地望见那棵树上浮起一层云霞。心里一阵欢喜：桃花开了。是的，桃花开了！花儿紧紧地贴在枝桠上，一朵两朵三朵……在风里舞动翩翩，透着粉红的喜悦。见到花开的那个瞬间，内心的幸福与愉悦难以言表——惊喜、幸运、感动、希望，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某种默契与承诺。每年春天里的某日，那桃花都会准时绽放。桃花与我之约，不张扬、不轻佻，不讲条件、不立契约。那棵树只是沉默着，立于天地之间，立于我面前。

挂满桃花的那棵树陡然间生动起来，枝干犹如虬龙般向着天际游走。生活中的我，欢喜时、悲伤时，如意时、烦恼时，总喜欢站在那棵树下。看那些枝干的姿态，一股遒劲的力量向着天际的方向蔓延。看那些枝桠上的桃花，那花朵在明媚的春光里开始燃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抬眼间，那些桃花堆堆簇簇般，点缀着蔚蓝；如无数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从隆冬迈向春天的每一年里，那棵生长在马路旁边的桃树，总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不经意间、默默地，挂满一身繁花。那些层层叠叠的花，一堆一簇的花，如繁星，似灯盏，照亮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