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立秋

　　□甘智勇
　　四季之中，我最向往秋天，因为春天阴雨、夏天闷热、冬天奇冷，而秋日天高气爽、月皎云晴。
　　遥想三千多年前的周朝，在这样的立秋佳日，天子会亲率百官到京郊设坛，祭祀白帝少昊和秋神蓐收，以隆重的礼仪迎秋。至宋代，立秋这天，宫内要把栽在盆里的梧桐移入殿内，等到立秋的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声奏道：“秋来了！”奏毕，梧桐应声落下一两片叶子，以寓报秋之意。如此盛大的仪式，让我看到了古人对于时间和生命的珍视，不禁肃然起敬！
　　“昨夜立秋凉到晓，空斋对月静如宾。”秋一立，气温的态度就慢慢软了下去。这时，我总会想起乡下的秋。那秋高远而干净，风细细云悠悠。阳光温暖而热烈，到了晚上能感觉到凉意，如果再下点雨，就更加凉爽了。晚饭后，一村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井边，享受着新秋的晚凉与井水的凉气，一边听老人讲古，一边在月下赏荷。“露荷散清香，风竹含疏韵。”这古诗句恰到好处地被唤醒了，如同沉睡千年后开花的莲子，亭亭玉立在你眼前。
　　乡下的初秋是绚烂缤纷的。田野或晒场，一片金黄，稻谷饱满。山坡上，柚子青、南瓜黄、辣椒红……相邻的石榴红里透黄，弥漫着成熟的味道。乡下的秋风比城里的秋风要顽皮，一刻不闲，一会儿撩撩荷尖上的蜻蜓，一会儿拉拉草叶的裙裾，一会儿摸摸荷塘的波纹……山雀、斑鸠，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玩累了，纷纷落到果树上、鸟巢里。此时，暮色四合，蛙鸣四起。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到人间，其实是世间最美的时光翻动。且不说蓝天上的白云，碧溪里的游鱼，单那“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就让我们回味无穷了，那深邃的意境，都是秋色畅快淋漓的恣肆写意。山林里，深绿色的香樟、淡黄色的银杏、青黄杂陈的梧桐叶……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在它们周边氤氲的薄霭，平添了几分神秘感与浪漫气息。黄昏时分，晚霞溢彩，东篱把酒。夜色渐浓，近看，清江边芦荻瑟瑟；远望，南山上明月一轮……
　　“空山寻桂树，折香思故人。故人隔秋水，一望一回颦。”此时，我想起故乡水边的那几株桂花树。如果它们还记得去年中秋“以花为期”的约定，那么待它们香气袅袅娜娜之际，我就要奔回故乡，依偎在它们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