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趣谈蟹

　　□路来森
　　“秋风起，蟹脚肥；菊花开，闻蟹来。”眼下，螃蟹肉肥，味正美。
　　若然秋不食蟹，仿佛就觉得一年的好滋味都索然矣。故而，中秋必食蟹，食蟹，人生也才够风雅。
　　那么，蟹之美好，究在何处？
　　黄山谷有诗句曰：“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腹中蟹黄，如金似玉；双螯蟹肉，则如“明月秋江”；其实，又何止是双螯？凡活蟹之蟹肉，皆如是也。其色灿灿，其味自在“色”中矣，所谓“色香”，盖如是也。而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蟹之美好描述得更为诱人：“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一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更无一物可以上之”，一语定评，仿佛乾坤定势，蟹之美，难可再言，难可再言。
　　因蟹味至美，所以食蟹之法亦多多。
　　古人食蟹之法，通常有如下几种：酱蟹、糟蟹、醉蟹、水煮蟹等。其中，尤以“糟蟹”为古人所重。隋唐时，糟蟹是最流行的吃蟹法。隋炀帝以蟹为第一食品，北宋·陶谷《清异录》记载：“炀帝幸江都，吴中供糟蟹、糖蟹。每进御，则上旋洁拭壳面，以金缕龙凤花云贴其上。”“以金缕龙凤花云贴其上”，增饰如此，颇有一种仪式感，足见隋炀帝对糟蟹之重视。而延至南宋，糟蟹似乎仍然为世人所喜欢，有诗为证。南宋·曾几《糟蟹》诗曰：“风味端宜配曲生，无肠公子藉糟成。”“无肠公子”是蟹的别名；糟蟹，风味端正，宜配酒小酌。南宋·杨万里《糟蟹》诗则曰：“横行湖海浪生花，糟粕招邀到酒家。酥片满螯凝作玉，金穰镕腹未成沙。”“糟粕招邀到酒家”，糟蟹之美好：似玉如金，美味可口。
　　时至今日，食蟹之风尤盛，食蟹之法更是纷繁多端，难可枚举。但最为普遍且最为人所喜欢的吃法，似乎还是更贴近自然、更能彰显蟹之本味的“清蒸蟹”。活蟹仰躺（不至于膏、黄溢出），清蒸出锅，腹白壳红，色相诱人，色香惑人，能不快哉？
　　我最是喜欢海蟹中的梭子蟹，其虽香味不及大闸蟹，但个头大，母蟹蟹黄贮满一腹，公蟹则膏肥肉厚。吃梭子蟹时，揭开蟹壳，撮食蟹黄，然后以蟹脚挑剔蟹肉，装入蟹壳之中，肉尽骨净，再于盛满蟹肉的壳中，浇入调好的姜汁，即可大快朵颐矣。
　　如此，以之拌饭，以之佐酒，俱佳。若然，以之佐酒，举杯邀明月，篱下赏菊花，风流潇洒，真乃快哉兮。
　　虽然，食蟹之法多多，但有两点必须记得：一是蟹“必须全活，螯足无伤”；二是最好以“自剥自食为妙”。说到底，食蟹，吃的是一种情趣，吃的是一份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