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的火车站
□洪颖琦
因为衢州没有到青岛的直通车,我和父亲只能在半夜抵达金华南站转车。
到达时,望着大门紧闭的候车厅和门口通知凌晨三点半才会开放的公告,父亲和我四目相对,无奈一笑。随后,他领着我走进一旁开放的无人售票厅。卸下笨重的行李,父亲招呼我坐在售票的台子上休息,他去给我买宵夜。
我想寻一本书出来读,无奈厅内灯光昏暗实在不允许,便一边等待,一边揣摩当年朱自清先生等待去为他买橘子的父亲时的心境,当初课堂上的朦胧感受在此刻变得清晰深刻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父亲带着两碗炒粉丝和两瓶冰啤酒回来了。炒粉丝在意料之中,冰啤酒属实让我吃了一惊。我好笑地想,也许我的随性就是继承了父亲吧。在售票厅吃完宵夜后,父亲躺在售票厅的桌台上休息,劝我也躺下。也许是喝了啤酒的缘故,一团团思绪像那遮挡了月亮的云笼罩在我心头,我想出去走走。于是,我拒绝了父亲的好意,拿着喝剩的半瓶冰啤酒,慢慢晃出了售票厅,随意走向一旁隐在路灯后面的亭子。
在这个快被行李塞满的小亭子里,除我之外还有一位旅人侧躺在长椅上,正双手环抱住自己陷入梦乡。我的两条腿无拘束地架在一旁的椅子上,任思绪在夜色中放肆发酵……整个七月,我都被高考失利的阴霾所笼罩,人人都说高考后的暑假是最快乐的一个暑假,对我而言它却那么漫长,漫长到让人只想逃离,我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觉,与世隔绝。
“你坐在这里啊!”父亲突然出现,打破了我的沉思,“进来躺着休息一下吧。”“嗯,好,马上就来。”我嘴上这么应和着,却无半点要走的动作。见此,父亲不再坚持,独自一人走回售票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起动身去学校前我一直说自己已经成年,可以独自去坐火车,父亲却断然否决:“金华有那么多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呢?”于是他陪着我从衢州坐火车到金华。他甚至一脸严肃地告诉我火车上厕所的使用方法:“厕所进去了之后是可以把门锁给锁上的。”他讲得那么认真,以至于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而当我在火车上提出要去上厕所时,他立马从座椅上弹起来,领着我走到厕所门前,告诉我那个门怎么打开,又仔细为我检查门是否可以锁上。戴着口罩的我实在忍不住嘴角上扬,不过我竟一点也没感到尴尬。
终于,凌晨三点半,候车厅的大门开了。所有灯光瞬间亮起,拥有着黑暗所无法侵袭的光芒的候车厅宛若一座神圣的教堂。我回头看了一眼外面那片夜色,一个安静的夜,一个忧郁的夜,一个等待黎明的夜,我想我这一生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