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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清欢栀子香

  □胡美云
  假日清闲,午后阳光正好,便收拾起家里巴掌大的小院子来。意外发现,去年栽下的栀子花居然长了好几个小小的苞,嫩嫩地点缀在舒展开的绿叶间,显得娇小而喜人。恍然发觉,时光竟如此匆忙,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夏至。
  记忆里,栀子花是属于慢性子的花。一年四季,枝叶不紧不慢地青翠着。入春后,无论是新枝抽芽还是后来的含苞待放,它都静悄悄地进行,不急不躁地接受着时光的洗礼。
  栀子花花开时节,花瓣怒放,清香能飘数里,远望花朵如白雪,于一丛翠绿间色彩分明。栀子花虽不比牡丹娇艳、月季妩媚,却有着小家碧玉般的清秀隽永,是最得乡间人厚爱的花。
  儿时,邻居二奶奶家的小院里种了一棵高大繁茂的栀子花,每年打春的时候,我都要跑进小院里找有着一双小脚、打扮得极精致的二奶奶讨要几根栀子花的枝回来,插在家中小院的松软泥土里。但是,印象里似乎从没移植成活过,也不知是为什么。
  “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端午前后,二奶奶那一院的栀子花开始竞相开放,小院里、院外的道路、路边的树上……每一处空间、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撩得我天天缠着母亲要栀子花。母亲一边笑我“你种的栀子花呢,你不是年年种吗”一边绕不过我的纠缠,一次次走进二奶奶的小院子为我讨来许多栀子花。
  那些摘回的栀子花,会被我小心地养在家里吃饭用的蓝边大海碗里。一碗清水,滋养着青白相间的栀子花,用手托起,仿若托着一碗月光——那里面盛满了孩子的喜悦与满足!
  那时候,乡间的女孩子都喜欢把栀子花戴在头上,扎马尾时戴一朵,梳两条辫子时戴两朵。红色的细头绳和白花青蒂的栀子花,陪着我们一起穿过长长的乡间上学路,穿过无数个浸着栀子花香的慢日子。
  也有许多次,我坐在门口冰凉凉的石门坎上,看穿着青黑色斜襟褂子的二奶奶,踩着一双小脚,细细碎碎、颤颤巍巍地经过门前的小道,行走在初夏的树荫里。阳光斜斜地洒在她脑后扁圆光滑的发髻上,洒在髻边斜插盛放的栀子花上。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偶然看到的诗让记忆中的美好画面又一次清晰闪现:初夏微雨,乡间湿漉漉的泥尘小道,熟悉的青瓦房里,刚从鸡窝跳下的小母鸡喜悦而歌。屋外是忙碌的母亲和匆匆荷锄归家的婶娘,二奶奶家的栀子花在庭院墙角不慌不忙地吐露芬芳……
  隔着二十多年的时光,故乡在记忆里依然如此鲜亮,还有那清清浅浅的栀子花,熟悉的花香总是应季而醒。一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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