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碗花

　　□许瑞兰
　　天气日趋凉爽，秋的气息渐渐浓了。秋天是庄稼炫耀的舞台，那么，那些一同生长的花花草草呢？
　　暖天里那些耀眼夺目的花草，此时不胜寒凉逐渐销声匿迹。农户田园里，尚有金灿灿的番瓜花、雪白的葫芦花、粉里透紫的扁豆花，在奉献着自己最后的青春。什么花才是秋天的主角呢？在我心中，必然是那一片片土生野长、姿态万千的打碗碗花！
　　牵牛花，在我们乡下俗称打碗碗花，农村长大的孩子最熟悉不过。她是一种攀缘茎植物，叶子翠绿呈心形，花开似喇叭。在夏末秋初，农村的田间地头、山野沟壑、院里墙外，但凡有点土壤的地方，随处可见她的倩影。在我童年的某个秋天，我与她之间发生了一件至今想来仍啼笑皆非的故事。
　　“哎，那是打碗碗花！不要碰她，碰了你会打碎饭碗的！”那是童年时期某个秋天的清晨，我第一次见到美丽妖娆的打碗碗花，她的花朵边缘尚有晶莹剔透的点点晨露。被这美貌吸引，我的小手随之伸了过去。就在此时，玩伴的一声惊呼，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可是已经晚了，一朵“蓝色妖姬”赫然擎在我的手上。
　　我的饭碗要被打碎了。我惊恐地扔掉打碗碗花，仿佛手上沾染了毒气。我飞快地跑到溪水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可心里像中了魔咒一般，沮丧至极，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连续几天，我胆战心惊地吃饭做事，尽量不去触碰饭碗。母亲让我盛饭洗碗时，我总会找个理由推脱，为此没少挨骂。晚上睡觉，我总会听到碗掉落地面摔碎的声响，甚至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摸摸一头冷汗。由此，我恨透了那些打碗碗花。
　　母亲最终察觉到我的异常，在听完我的诉说后，她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告诉我，打碗碗花只是花的名字，并不会真的打破饭碗。她是一种美丽又坚强的小花，不怕寒凉、不惧风雨，每天迎着太阳，用柔弱的身躯不停地攀爬，甚至能爬到大树的顶端，去眺望更远的风景。母亲的话拭去了我心中的惊惧和疑虑，同时也为自己的浅薄无知而羞愧。
　　从那以后，每年我都会特意到河畔、田园去看看那些摇曳在秋风里的打碗碗花。她们还如我小时候看到的样子，或匍匐在草地，或攀爬在庄稼和大树上，利用身边一切可以攀附的东西，不断开枝散叶，一圈圈地向上生长。在某个秋风送凉的秋晨，突然就扬起了妩媚的笑脸，召唤着渐行渐远的秋天，从而饱含深情地唱响自己的生命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