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局的老头

　　□尚昱彤

　　十九局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右手边沿街是一家诊所，里面的医生被称为“十九局的老头”——这是爸爸妈妈和其他大人对他的称呼，我是不能叫的，按辈分我应该叫他爷爷。对于大人们总是用“十九局的老头”称呼他，我觉得很不礼貌，但听得多了，就觉得这称呼像一个独一无二的昵称，所以也就习惯了。
　　儿时多病，妈妈总会同爸爸说：“带她去十九局的老头那里看看吧！”爸爸力气大，一把就抄起我，骑上摩托车，一路“突突突”地去到那个十字路口。那时，我觉得爸爸骑摩托的样子帅得要命，我闭着眼、感受着风，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完全忘记了病痛。
　　十九局的老头头发花白，眼睛很亮，看上去很是儒雅博学。通常来说，小孩子一般会害怕去诊所，但很奇怪，我那时一点也不怕去见他，我总觉着他就是电视剧里说的那种神医，一定能把我的病治好。他的手凉凉的，听诊器也是凉凉的，他会问我什么感受。我虽然声音很小，却总能在他的引导下准确回答问题。他问我想打针还是想吃药，爸爸马上插嘴说“打一针吧，好得快”，我反抗说“吃药”……如此反复，父女俩互不相让。每每这时，十九局的老头就会哈哈一笑，对爸爸说吃药也好得快，然后摸摸我的头，转身去柜台拿药。
　　现在我长大了，偶尔生病去诊所时，医生问是打针还是吃药，熟悉的话语总会令我恍惚一瞬。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觉得打针有多疼、被别的小孩子看着有多难为情了。所以我学着爸爸的样子，说：“打针吧，好得快。”
　　回想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走来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个假期去打工时，跟着导航来到了十九局。隔着一条街看着熟悉的位置，我的心头不断有温热的东西在涌动。如今那里的面貌已截然不同——诊所的门匾换成了美发沙龙。突然想起，那个微弯着背但很有精气神的“十九局的老头”应该九十多岁了吧，希望他无病无灾、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