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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饺子

  □马志丁

  冬至,宛如一位古老而神秘的使者,悄然降临。每至此时,凛冽的寒风似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洁白的雪花如轻盈的仙子,翩翩起舞,开始将大地装点成如梦似幻的银白世界。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我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对往昔冬至的深深追忆之中。那些与饺子紧密相连的温暖片段,如同璀璨星辰,在记忆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小时候,生活清苦,饺子并非日常饮食的常客,唯有逢年过节,尤其是冬至才会登场。而若能在冬至吃上一顿肉饺子,那简直是莫大的幸福,足以让我们这些孩子欢呼雀跃。
  冬至前夕,家中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包饺子的各项事宜。父亲会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前往熙熙攘攘的集市,在人头攒动的肉摊前精心挑选二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回到家,父亲将肉仔细洗净,置于案板上,操起锋利的菜刀,“叮叮当当”地剁了起来。那富有韵律的剁肉声,似一首激昂的交响曲,在小院中回荡,挑拨着我们早已按捺不住的味蕾,也仿佛在为即将来临的节日奏响欢快的序曲。
  母亲则将白菜细细切碎,用盐腌制片刻,待水分渗出后,再用力挤干。随后,将父亲剁碎的肉馅与白菜混合在一起,加入适量的茴香面儿、大料面儿,再撒上少许盐,然后便开始全神贯注地搅拌。母亲的双手在馅料中穿梭自如,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不一会儿,那饺子馅儿便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那香味如灵动的精灵,迫不及待地从厨房中溜出,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擀饺子皮是母亲的拿手好戏。她将和好的面团置于案板上,熟练地揉成一条长长的、粗细均匀的细条,接着用刀切成一个个如大枣般大小的小丁。母亲拿起一个小丁,用手掌轻轻一压,使其变成扁片状,然后一手捏着扁片的边缘,一手拿起两头细、中间粗的小擀面杖,如灵动的舞者在面皮上来回碾压。她的动作轻盈流畅,很快,一个边缘薄、中间稍厚的饺子皮便完美呈现。
  包饺子于我们而言,既是一项技术活,也是一场欢乐的家庭聚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饺子皮在各自手中变幻出不同的模样。我总是努力模仿大人包饺子的动作,可手中的饺子却总是奇形怪状,不是馅料漏了出来,就是形状歪扭得不成样子。然而,大人们总是温和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微笑。
  冬至吃饺子,还有一个庄重而有趣的仪式。当饺子包好后,母亲会拿着高粱秆精心编制成的盖帘,小心翼翼地托起刚包好的饺子,立在大锅边,静静等待厨房外面鞭炮声响起。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母亲会迅速将饺子精准地推进翻滚着的开水锅中,随后拿起勺子,顺着锅底轻轻来回推几下,防止饺子粘锅。饺子在锅中翻腾,在滚烫的热水中完成华丽蜕变。
  吃饺子,蒜汁是必不可少的“灵魂伴侣”。我们家有一个蒜臼子,却没有专门捣蒜的蒜锤。打我记事起,家中便一直用那根略显笨重的大擀面杖来捣蒜。别看它模样笨重,捣起蒜来却相当得劲儿。将几瓣蒜放入蒜臼子中,握住大擀面杖的一端,高高举起,再用力落下,一下、两下、三下……蒜瓣在蒜臼子中迅速被捣碎,变成细腻的蒜泥。不一会儿,浓郁的蒜香便扑鼻而来。将捣好的蒜泥挖进碗里,加入适量的凉水,用筷子轻轻搅拌均匀,再滴入几滴香油和酱油。香油的醇厚与酱油的鲜美完美融合,瞬间激活了蒜汁的灵魂。当热气腾腾的饺子从锅中捞出,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再蘸上这美味的蒜汁,那独特的冬至味道便如电流一般瞬间通透全身,从舌尖一直蔓延至心底,让人陶醉其中、欲罢不能。
  如今,岁月流转,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饺子成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速冻饺子让人目不暇接,我们只需购买回家,简单加工即可。然而,不知为何,总觉得如今的饺子少了些昔日的韵味与温情。那亲手剁馅、擀皮、包制的过程,以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都成为心中珍贵的回忆,在每一个冬至来临之际,悄然涌上心头,让我深深怀念那些充满烟火气与爱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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