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柿子
□徐向
童年的回忆里,母亲的发丝间总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儿时的老屋前有两块菜地,菜园不大,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也种下了我们一大家子的春夏秋冬。那时,小小的我坐在土坎上,透过插满苞秆和枯竹叶的篱笆,便能看见母亲攥着锄头在垄间起伏,花花绿绿的围裙兜着露水与草屑。也许是一个上午,也许是一整天,母亲从园子的这头忙活到那头,本就瘦弱的脊梁弯出了饱满的弧线,就像手中那把浸透汗水的镰刀,短小却不失锋利。
午后的阳光揉碎在树叶间,秋天的蝉鸣织成的燥热的网,忙了一天的母亲站在斑驳的树荫里,弯腰拾起一颗颗青涩的柿子,用围裙拭去泥,装进竹箕里……
我则攀在虬结的枝干上,掌心摩挲着粗糙的树皮,看母亲在泛着青苔的院砖与铺满枯叶的院子间往返。她仰头的瞬间,阳光便在眼尾细细的纹路间游走。风过时,满树黛青的繁叶摇得沙沙作响,柿叶打着旋儿落在母亲肩头,母亲捋一下发丝,抬头望着我一点点爬下树来。
人们常说柿子青时最涩人,母亲却赶在霜降前将枝头的柿子摘下,还未熟透的柿子黄中泛青,竹箕里堆叠的果实在日头下泛着釉光。母亲把摘下的柿子埋进堂屋的谷糠袋里,柿子便裹着暖,一天天地被催熟。
贪吃的我总是耐不住性子,三天两头地扒出谷糠里的柿子捏一捏,这时母亲便会赶走我,等下次我再去找柿子时,却发现谷糠袋子被挪了位置,不知藏在了哪里。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母亲教我的道理:万物各有其时,等待才能酿出香甜。
这一年,母亲尚是满头青丝,我则是贪玩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