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发和解

□丁春美
　　开学第一天，我走进教室，孩子们见到我后欢呼雀跃：“老师，我们想您啦！”“咦？一个暑假没见，老师的白头发增多啦！”
　　开学前去理发店，理发的师傅问我是不是做了白发挑染。回老家，邻居老人拉着我的手说：“啧啧，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儿头发也半白了，几时退休？”看见我的白发，理发店的师傅从专业角度，委婉地说出我有不少白发的事实，并说白发也是一种美；邻居老人从时间的光影里，开启我的另一段美好时光；在孩子们的眼中，无论我是否有白发，他们都一如既往地喜欢我……
　　我记起自己第一根白发的发现者。那是十五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暖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我的身上，我正在辅导两个孩子做题。
　　其中一个忽然嘘了一声：“老师，你有白头发了！”
　　另一个孩子看过来：“老师，这儿——头顶上。”
　　我走到镜前，却只望见一头黑亮的瀑布。正疑惑间，同事操起一把小剪刀：“别动！”
　　咔嚓一声，一个孩子手里抖动着一撮白色在我眼前晃。“白线线——”两个孩子抢着一分为二，一根白发绕指柔，一根抖动的发丝搅散了阳光。
　　时光在发丝间穿行。阳光数着青丝，青丝浸润在粉尘里，灰色肆意侵袭两鬓，白发追赶着太阳。三十年讲台时光弹指一挥间。粉笔望着黑板，黑白分明，电子屏嘲笑黑板：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粉笔在黑板上诉说着日子，触屏笔数落着粉笔的土气。黑板粉笔不为所动，时光是最好的淘洗剂，留下的都是精粹。阳光拨动着孩子们的耳垂。成长里不是只有aoe、123，还有溪水蝉鸣、白雪桃花、山羊跳、摇大绳……在山下、在溪边，山鸡打鸣、斑鸠咕咕、小河淙淙、孩子嬉戏……
　　孩子们在秋日里发现了宝藏：飞倦的鸟儿驮着夕阳归巢，头白的芦苇，也妆成一瞬的红颜了。孩子拨动着我的灰白发丝，喃喃自语：“青丝红颜。”
　　白发对青丝说：“这是白云对蓝天的誓言，浪花对大海的眷恋，鸟儿对大树的缱绻。这是时光慢煮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