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风景
青岛西海岸报
2024年11月08日
□徐小叶
新生小城市的夜晚,总是热闹而忙碌。一曲曲动感的音乐飘荡在楼前的广场上,一群腰系五彩绸带的大妈,挥舞双臂扬起彩绸,欢快地跳着、笑着,仿佛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岁月。一群提着马扎的老人,围坐在楼下助老大食堂门口,交流着食堂的饭菜,谈论着家长里短。
而我那闲不住的父亲正背着手,绕着楼座遛弯,思考他的哪块地还缺点土,哪块地该种点什么——老家搬迁后,不知从何时起,与共和国同龄的父亲又扛起了镢头,在小区周围的沟沟畔畔旮旯地里闲转了起来。他站在杂草丛生的沟坎上,往手上吐口唾沫一搓,握紧镢头,几镢头下去,把在杂草堆下熟睡的蚯蚓震醒,把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
父亲对土地的情感,让我有些不解,怎么就死心眼地认准种地了呢?因为赶上了党的好政策,老家搬迁了,村民们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用再种地锄地。父亲却总说:“闲着也是闲着,庄户人不种地干啥?”
野草疯长的季节,父亲的腰间经常别着一把锋利的镰刀。锄地时,他拿起镰刀,沿着地边随手割去那些伸入地里的荒草。把整块地里里外外拾掇干净后,父亲便会独自坐在地头,吧嗒着旱烟,望着那一行行整齐挺立在翻新土地上的庄稼幼苗,就像欣赏自己的孩子一样。
一排排高楼的影子从西移到东,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与父亲席地而坐,他坐着镢头把,我坐在地上。看着父亲弯曲的脊背,我心疼地问:“大,你种了一辈子地,还没种够?”父亲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刮了刮黏在镢头上的土,又指了指他开荒刨出的土地,说:“庄户人种点地,就图个心里踏实。”说完拿起镢头拍了拍身上的土,跟了一句:“我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除了会拿锄拿镢,别的也不会干。”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确实,除了父亲说的那些,记忆中我好像没见他干过别的什么大事。父亲一生都耕作在土地上,唤着太阳起、拽着月亮睡,像老黄牛般默默奉献,尽着父辈的责任,延续至今。
跟着太阳西落的那片火烧云滑向了天际,月光牵着满天的星星如约而至。挥着五彩绸带尽情舞蹈的大妈们,让楼下的广场再次热闹起来,助老大食堂门口挂着的那面五星红旗随风飘扬,在霓虹的映衬下格外鲜艳夺目。皎洁的月光照在宣传栏上“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的大幅标语上,也照着父亲倾注了一生寄托的那把老镢头,锃亮且耀眼……